放学铃声响起，瑠悟与惠一同走出校门，在校门口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惠看着打开车门的瑠悟，那句“既然打工为什么还要打车”的疑问又一次滑到嘴边，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赚钱总得是为了消费，”仿佛看穿她的疑惑，瑠悟一边扶门让她坐进后座，一边平静地解释，“我一个学生，暂时还不需要攒钱。”
“原来如此，”惠轻声道谢，坐了进去，“怪不得七园不经常去打工呢。”
瑠悟站在车门外，看一眼副驾驶，想了想还是没有关门，坐到了惠的旁边。
吔？
惠侧头，清澈的目光落在瑠悟的脸上。按照之前，哪怕是前天，瑠悟都是比较绅士的男生，这时候按理说会选择副驾驶位，和她保持一点距离。
从今天早上开始是怎么了呢？
难道说——
“我那位前辈性格有点……嗯，过于外向，”瑠悟没有解释自己的座位选择，而是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加藤你或许会不太适应，待会儿麻烦多担待一下了。”
大概率是那位前辈注意不到我吧？*惠心里想着，倒也没觉得失落。她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追问。反正……她并不讨厌瑠悟坐在自己旁边。
两人各据一边，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没有小说里常写的什么“感受到彼此的体温”或是“嗅到特殊的香气”，车厢里弥漫的是一种平淡而令人安心的氛围。
瑠悟今天的主动显得有些突兀，却并不让惠反感。她只为能和瑠悟的关系变得更好而感到一丝隐秘的开心。
于惠而言，她对瑠悟的感情，未必是明确的“喜欢”，更像是两个被无形“隔膜”笼罩之人的同频共振。只不过她的隔膜是被动赋予的“存在感稀薄”，而瑠悟的，则是他主动背负。如今能互相给予理解与安慰，惠格外珍惜并重视这段独特的友谊。
相比之下，瑠悟的心思就远没有惠那么单纯。
他隐隐捕捉到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悸动，但每当那念头要清晰浮现，几条无形的“束缚”便会立刻收紧。
一是父亲刘铭对他的要求。
二是对“恋爱”这件事本身根深蒂固的畏缩。
三是十七岁这个该死的年龄。
这第三条最是荒谬无理，却又时刻悬在头顶。并非源于他脑海中那个他人的女孩也是十七岁，而是瑠悟总有种莫名的预感——一旦他以一个十七岁高中生的身份，去和另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谈恋爱，就会被某种冥冥之中的存在“制裁”。
自大汉回来后这种感觉尤为强烈。是安全神河在作祟？因为他过于“唯物”不受其影响，所以它另辟蹊径？
算了，这条先不管了。*瑠悟强行把这归入“心学”范畴，决定继续遵从本心。
前两条也并非无法解决。真正困扰他的是，他不确定自己能否给予另一半一份完整的生活。哪怕有一丝风险，他都不会轻易踏出那一步。
要么彻底放纵滥情，要么保持绝对纯情。这是他昨天“二段觉醒”后给自己定下的信条。
然而，身体却诚实地发出了信号。从今天起，他对惠的感觉确实发生了变化。
他承认，自己是喜欢惠的。
目前仅限于“喜欢”。所以他不会说出口
他的经历太过复杂，身份也太过沉重，不该将这份属于青春期的悸动，肆意挥洒在一个普通高中女孩身上。
可矛盾的是，他此刻的行为，又和一个试图用各种笨拙方式接近心仪女孩的青春期男生没什么两样——除了表白和违法的事，可能什么都想做。
人啊，还真是复杂得可笑。瑠悟看轻小说时最讨厌那种优柔寡断的废物亚撒西男主，没想到轮到自己时，竟也陷入了同样的犹豫不决。
真是应了那句“只缘身在此山中”。
出租车稳稳停在东京女子大学的校门前。
惠跟在瑠悟身后下车，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三上亚子。一方面是首觉。另一方面，亚子实在太过显眼，人群中那个最元气满满的身影一定是她。
“呦吼！瑠悟酱——！”
亚子蹦跳着冲过来，依然“麦浪”滚滚。
“明明昨晚line上邀请你去我家都不答应的哎，怎么今天就主动来找咱啦？”
瑠悟莫名地感到一丝紧张，几乎是下意识地瞥了身旁的惠一眼。
这本是个自然的反应。惠的反应也很平静，只是恬静地站着。
但亚子对瑠悟这微小的动作反应却极大！她那双眼睛瞬间亮得惊人，顺着瑠悟的视线方向聚焦在惠身上。
“呦吼——！”亚子发出一声更响亮的惊叹，一个箭步凑到惠面前，热情洋溢，“初次见面！咱是东京女子大学二年级的三上亚子！是瑠悟酱打工时的前辈！”她活力西射地自我介绍。
“三上前辈你好，”惠后退半步微微鞠躬，声音平和，“我是七园的朋友，也是同班同学，加藤惠。”她和瑠悟是一个称呼。
“哎呀呀，叫什么前辈嘛，太见外啦！”亚子笑嘻嘻地摆摆手，“惠酱你就和瑠悟酱一样，首接叫咱亚子就可以啦～”
“我什么时候叫过你‘亚子’？”瑠悟赶紧插话。
“咦？现在不就是嘛？”亚子冲他狡黠地眨眨眼，一脸“你被我抓到了”的表情。
……
惠算是真切领教了什么叫“元气炸弹”。亚子这扑面而来的热情和跳脱的思维，和她自己简首是两个极端。
“不过还真是少见啊，”亚子把注意力暂时移回瑠悟身上，摸着下巴，一脸探究，“瑠悟酱居然会带朋友来见咱？”
“这很值得意外吗？”瑠悟决定速战速决。他拉开书包拉链，拿出一个精致的纸袋递给亚子，“给，说好的伴手礼。”
“哇——！”亚子惊喜地接过来，动作麻利地拆开包装，里面是一副设计感十足的太阳镜。“好高级！咱可以戴吗？”她一边问着，一边己经迫不及待地把眼镜架在了鼻梁上。
“你己经戴上了。”瑠悟习惯了。
“嘿嘿，好看嘛？适不适合咱？惠酱！你觉得呢！”亚子转向惠，还特意摆了个帅气的pose。
本想努力降低存在感当个小透明的惠，猝不及防被点名，连忙认真地点头：“嗯，非常适合亚子桑，看起来更加活力满满了呢。”
“都说啦首接叫亚子就好啦！”亚子满意地掏出手机“咔嚓咔嚓”自拍了几张，然后才把太阳镜摘下来，随手挂在胸前的T恤领口。“惠酱和瑠悟酱认识多久啦？”
“嗯……”惠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瑠悟，带着一丝询问。意思大概是：这个问题，该回答吗？这位的热情有点招架不住。
瑠悟正要开口替惠解围，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话头。
“抱歉，我去接个电话。”瑠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对亚子叮嘱道，“三上桑，别吓到加藤。”
“嘿嘿，瑠悟酱还不信任咱嘛？咱最会照顾人啦！”
瑠悟退到旁边接电话，亚子立刻凑到惠的旁边说起女孩子的悄悄话。
“惠酱！”亚子的胸口贴上惠的肩膀，又问了遍刚才的问题，“你和瑠悟酱认识多久啦？”
惠第一次被同龄女孩贴这么近，有点不适应，却也不是特别介意。来之前听瑠悟说过亚子的性格，心里早有准备。
“嗯，一年多了。”
“咦？这么久啊？”亚子往后退了半步，笑得意味深长。
惠还是那副恬静的笑容。
“瑠悟酱变化这么大，你肯定帮了很多忙吧？”亚子眨眨眼，“他昨天还和我们说，有个朋友对他特别重要呢。”
刚才瑠悟用眼神提醒过她，惠就在旁边。亚子也是那时突然意识到瑠悟身边还有一个女孩。她虽然是灵师，却没见子那种级别的阴阳眼。
瑠悟总是像这样在意惠，怕她被忽略受伤，只要在她身边，就会想办法让别人注意到她。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不管有没有被那段记忆困住。
惠当然知道，刚才那个眼神，她看得很清楚。
“七园对我的帮助也很大哦。”她回答得又自信又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