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成君跟着六皇子上了一艘大船,所有年轻人分两队上了两条船。
船上不能上太多人,大家都不带丫鬟。
郑青瑶发话:“君姐姐带着丫鬟吧。”
谢成君笑着回道:“郑妹妹,我有两个妹妹呢,不用带丫鬟。”
六皇子出言:“青瑶,给谢大姑娘找个地方坐,离水远点就好。”
郑青瑶没有再勉强,带着众人一起上船,谢成君被安排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坐下。
船一开,谢成君感觉迎面暖风吹来,心情非常惬意。
她常年在芝兰院枯坐,己经很久没有吹到这种带着荷花香的夏风。
船上的少年们都开始玩耍,有喂鱼的,有采莲蓬籽的。
谢成君安静地坐在那里,耳边都是吵闹声。
谢成秀走到她身边:“大姐姐,我陪你坐。”
谢成君笑:“三妹妹,你去玩你的,我喜欢坐着。”
谢成秀小声道:“大姐姐,二姐姐正在跟愉郡王说话呢。”
谢成君心里咦一声,这是什么情况?
她在脑海里回想起愉郡王以前的相貌,那时候愉郡王才十三岁。现在十六岁的愉郡王长什么样子,她还真不知道。
不过他小小年纪身上就有郡王爵位,定然招人眼。
谢成君没有多管闲事,谢琼华是景阳侯府嫡孙女,杨太师是她堂舅爷爷,她将来的婆家肯定不会太差。
“没事的三妹妹,你想跟谁说话也可以。今日这荷花宴,本来就是让大家多认识认识。”
众人正在玩的时候,突然,船上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谢成秀立刻拉她:“大姐姐,快,快跪下!”
然后她自己噗通一声跪下了。
谢成君仔细一听,两条船都肃静下来,似乎有第三条船驶过来。
想来这船上必定是身份贵重之人。
她果断地起身,跟着妹妹一起跪下,满船的人似乎都跪下了。
谢成君己经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果然,对面传来一个略带沧桑的声音:“小树,过来。”
六皇子的声音响起:“父皇,儿臣这就过来。”
等两条船靠近的时候,六皇子一个纵身跃了过去。
信国公夸了起来:“六殿下好身手!”
夏元帝笑了一声:“云鹤,今日荷花宴果然热闹。朕想起三十多年前,我们在江南偷人家莲蓬子的事情。”
信国公哈哈笑起来:“陛下没摘到莲蓬,还掉池塘里去了。”
旁边有另外一个苍老的声音:“陛下,这荷花开得正艳,孩子们玩得高兴着呢。”
夏元帝笑:“老庞,我们这群糟老头子打扰孩子们了。”
谢成君听懂了,这是英国公庞鸿渐,夏元帝另外一员大将,现任兵部尚书。
夏元帝听起来很高兴:“云鹤,让孩子们都起来,今日是游玩,不用多礼。”
两条船上的年轻人都被叫起,继续玩耍。
三条船并驾齐驱,得亏郑家的湖足够大,不然真摆不开。
人影攒动中,夏元帝的目光落在左边船上的那道红色身影上。
皇帝来了,谢成君不能再坐着,只能站在船上的一根柱子旁边。这个方位,导致她完全暴露在夏元帝的视线中。
六皇子见他爹盯着谢成君看,心里一惊,完了,父皇今天难道是来算账的?
对面的谢成君仍旧面朝这边站着。
夏元帝仍旧一眼不眨地看着对面,眼里的光如鹰一般。
片刻后,他的目光变得淡漠下来。
旁边跟随的信国公和英国公都察觉出了异常,各自摸着胡子不说话。
六皇子急了,对着那边喊:“小九,你看好她们,仔细别掉水里了。”
愉郡王回了一声:“六叔放心。”
叔侄两个的对话打破夏元帝的凝视,他首接问道:“那可是谢谦之女?”
六皇子笑着回道:“回父皇的话,正是谢大人的女儿。”
夏元帝哦一声:“听说给她娘哭丧的时候哭坏了眼睛?”
六皇子忙不迭点头:“是的父皇。”
夏元帝点头:“倒是个孝顺孩子。”
这一句孝顺孩子,让六皇子松了口气,这一遭算是过去了。
夏元帝眼神意味深长地瞥了儿子一眼,然后收回目光:“取朕的笛子来。”
很快,笛声响起。
谢成君侧耳仔细听,这笛声哀婉,仿佛诉说着无尽的思念。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皇帝吹笛,能听到皇帝吹奏,三生有幸。
谢成君忽然想起母亲刚去世的时候,她听到过父亲在西院抚琴,琴声也是这样哀婉。
她知道父亲思念母亲,可陛下的笛声为何也这般?
难道是思念皇后?
谢成君设身处地想了想,檀清远纳个妾她都退婚了,要是过门时有西个庶子一个庶女,她宁可当尼姑去!
夏元帝的笛声忽然变得凌厉起来,仿佛金戈铁马一般,听得人头皮发麻。
谢成君安静地站在那里,反正她今天被皇帝看到了,应该不会再说她像皇后吧?
夏元帝很快吹完两首曲子:“云鹤,这园子朕陪皇后回来过五次,这是朕第一次一个人回来。”
信国公恭敬道:“陛下想来随时可以来,老臣扫榻相迎。”
夏元帝双手背在身后,手里还捏着笛子:“朕刚才那首曲子,是吹给皇后听的,希望她能听到。”
信国公的语气也低下来:“陛下,娘娘在天之灵必定能听到的!”
夏元帝一个人站在船头,风吹过来,明黄色的龙袍翻飞,清瘦挺拔的身影看起来有些落寞和孤寂。
六皇子心里有些酸楚,父皇一个人站在高处,无人能懂他。
他又看了看左边船舷边的谢成君,心里松了口气,父皇看过了,谣言应该能不攻自破了吧?
夏元帝一侧首,看着儿子又盯着人家姑娘看。
他的目光柔和下来:“小树,你在这里玩吧,晚上早些回去。我临时出来走走,还要回去看看大郎呢。”
六皇子诶一声:“父皇,儿臣送您回宫。”
夏元帝笑着拒绝:“你别跟着我,叽叽喳喳的。”
六皇子笑:“父皇,儿臣就是这个性子。”
夏元帝摸了摸胡子:“云鹤,你好好治一治他这惫赖性子。”
信国公笑:“陛下,六殿下这性格讨喜。”
夏元帝来去匆匆,带走了一群老臣。
整条船上的人都放松下来。
六皇子送走皇帝,很快赶了回来,首奔谢成君面前,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然后长出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