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正宏浑身一震,那只稳如磐石、能撼动山岳的手,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战锤的重量,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沉重。
“锤爹……”
是他的儿子只有在私下里才会叫的混账外号!
“不……不可能……你不是我儿子!”他咆哮着,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眼前的景象太过残酷,让他根本无法接受。
“爸!是我啊!”
见自己的父亲呆立不动,萧天纵的头颅竟从下巴处“长”出了八条如同蜘蛛般的细长触手!
“快……快把我的身体抢回来啊!”
那颗头颅拖着黏滑的血迹,用八条腿在地上飞快地爬行着,向着萧正宏的方向冲去。
那场面,惊悚到极致,又荒诞到极点。
周围的宾客己经被吓得魂飞魄散,看着那颗会跑会叫的脑袋,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萧正宏呆呆地看着那颗向他爬来的、他无比熟悉的脸,大脑一片空白。
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仿佛都失去了意义。
周围的尖叫、怪物的嘶吼、黏滑的触须滴落的恶心液体,所有的一切都褪色成了灰白的背景。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颗在地上用八条腿飞快爬行的头颅。
那张脸,他看了二十多年。
看过他牙牙学语,看过他第一次练武,看过他带着骄傲的笑容,拿回学院大比的第一。
那是他的骄傲,萧家唯一的继承人。
怎么会……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个铁骨铮铮、能一锤轰碎山峦的汉子,眼眶瞬间红了。
“啊啊啊啊——!”
一声混杂着无边心碎的咆哮,从萧正宏的喉咙里喷薄而出!
轰!
“不死灵能领域”失去控制,化作狂暴的冲击波轰然炸开!
他脚下坚硬的合金地面,被这股纯粹的情绪力量震出一圈蛛网般的恐怖裂纹!
“天纵!”
萧正宏扔掉了手中的战锤,那柄燃烧着烈焰、重若山峦的巨锤“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
他颤抖着伸出手,竟是想要将那颗头颅抱进怀里。
管他是什么怪物,那是我儿子!
看到父亲的动作,萧天纵的头颅也停下爬行,八条蜘蛛般的触手兴奋地张开,似乎在期待一个久违的拥抱。
父子俩,一个伸出了手,一个张开了腿。
场面温馨又诡异。
就在这时,一道无形的锐利劲风凭空出现,精准无比地抽在了那颗头颅上。
“啪!”
一声脆响。
萧天纵的头颅像个皮球一样被抽飞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停下时,脸上满是错愕。
萧正宏猛地转头,怒视着始作俑者。
慕靖峰面色冷峻,缓缓放下了并作剑指的右手。
“老萧,清醒点!”
“他提到了苏铭!那个早就该死了的苏铭!”
“你忘了他是怎么死的吗?这东西有诈!”
另一边,慕正则左眼的红莲净眼刺痛欲裂,他看得分明,就在刚刚萧正宏伸手的一瞬间,一条比其他丝线粗壮数倍的黑线,正从天花板的巨眼上延伸下来,目标首指萧正宏的后心!
父亲说的没错,有诈!
……
蠕动的屋顶上,苏铭轻轻“啧”了一声,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
“可惜了。”
就差一点。
只要萧正宏抱住那颗头颅,只要他心神失守的那一刹那,自己就能将最精纯的混沌源力注入他的体内。
到时候,一位第七阶界王级巅峰的“不死战神”,就会变成自己最忠诚、最强大的傀儡。
当着所有人的面,让“锤爹”亲手砸烂他儿子的脑袋,再把整个慕家砸成肉泥。
那场面,一定很精彩。
不过,算了。
复仇这道菜,要慢慢品尝。
让他们在无尽的恐惧和绝望中沉沦,看着身边的一切被逐渐剥离,最后再献上死亡。
这,才是完美的艺术。
苏铭低头,轻轻抚摸着手中那个穿着婚纱的精致人偶。
人偶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而满足的微笑。
“别急,我的新娘。”
“我们先去把你的身体……拿回来。”
现在只要把慕野的身躯干回收就好。
苏铭手中的玩偶妻子己经迫不及待想要得到这个躯体了。
....
慕靖峰双目赤红,杀意凛然。
耻辱。
前所未有的耻辱!
他堂堂慕家家主,省城未来的执牛耳者,竟被一个早就该死的废物女婿,当着满城权贵的面,玩弄于股掌之间!
联姻告吹,盟友之子变成怪物,自己的女儿也成了这不人不鬼的模样。
慕家的脸,今天算是彻底丢尽了。
他己经不在乎眼前这个扭曲的东西究竟是不是他的女儿。
他只知道,必须用最酷烈、最彻底的手段,抹除这份耻辱!
“装神弄鬼!”
慕靖峰爆喝一声,五指猛然张开,向下一抓!
嗡——!
无形的重力场域瞬间发动!
地面上所有破碎的碗碟、扭曲的银质餐具、宾客掉落的金属饰品,尽数悬浮而起,在一股恐怖的引力下疯狂汇聚、挤压、摩擦!
刺耳的金属声中,一个高速旋转、布满锋利棱角的金属球体瞬间成型。
“给我滚出来!”
慕靖峰手臂一挥,那金属球体如电光般射出,撕裂空气,首奔慕野的头颅。
噗嗤!
没有丝毫悬念,慕野那颗挂着诡异微笑的脑袋,被瞬间射穿,炸成一团血肉碎末。
黑色的血液溅了满地。
然而,不等众人松一口气,更惊悚的一幕发生了。
那无头的脖颈断口处,血肉一阵疯狂蠕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一颗全新的头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出来。
只是这一次,新生的头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球。
那眼球占据了整个头颅的正面,暗红色的瞳孔缓缓转动,最后锁定了慕靖峰,甚至还人性化地、慢悠悠地眨了一下。
一个扭曲又带着几分天真的声音,从那怪物的喉咙里发出。
“父亲大人……您不是最疼爱女儿了吗?”
“为什么要打爆人家的头呀?”
“您看,我的新头好看吗?”
这番话,让在场仅存的几名胆大的宾客,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慕靖峰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
那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甚至超过了他在异族战场上面对无穷兽潮时的感觉。
愤怒,正在被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