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
冰锥与丝线接触的刹那，并未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反而是极致静谧。
仿佛声音都被那彻骨的寒意冻结。
蓝色的冰与灰色的线，在接触点疯狂消融，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命运丝线坚韧无比，此刻却被染上了一层白霜，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一根，两根……开始崩断！
拉锯战，在瞬息之间便分出了高下。
防御仍未破碎，但苏铭的脸色却第一次变了。
“给我……破！”
慕从雪嘶声力竭。
她将对苏铭那份无法言说的情感，尽数化作了贯穿一切的执念。
凭什么？
凭什么你可以如此云淡风轻！
凭什么你可以拥着她人，对我冷眼旁观！
我要你痛！要你看着我！要你永远记住我！
苏铭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怎么可能？这是他成为戏命师之后，第一次遇到如此超乎常理之事。
他的混沌之力，在某种程度上是唯心的能量。
坚定的信念，不屈的灵魂，能够极大地增幅其威能，反之，也能被更强大的意志所撼动。
就如那日，亲眼看着儿子死去的萧正宏，那份滔天恨意所爆发的力量，也曾一度让他束手无策。
没想到。
此刻的慕从雪，其意志之决绝，竟也达到了足以撼动他混沌防御的程度！
说时迟那时快！
“咔嚓！”
一声脆响，苏铭布下的命运丝线网，在慕从雪那一击之下，轰然破碎！
冰锥撕裂防御，余势不减，刹那间便己抵至苏铭胸口！
苏铭瞳孔骤然一缩，他己来不及做出任何闪避动作。
亡灵羽翼未来得及完全展开，混沌之力也难以在瞬间再次凝聚成有效的防御。
“轰——！！！”
冰蓝色的光芒猛然爆发，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球，瞬间吞噬了苏铭与慕从雪的身影。
刺眼的光芒让周围观战的邢泽涛等人也不得不暂时闭上眼睛，或是以手遮挡。
苏铭心中一沉，这次，恐怕不妙。
他千算万算，没想到腐化高校的计划会在此刻出现如此重大的变数，更没想到，更没想到是败在这个不起眼的才五阶的慕从雪手上。
又要……被掏心掏肺了吗？
那熟悉的，被利器贯穿身体的冰冷与剧痛。
一秒。
两秒。
预想中的穿刺与剧痛，并未降临。
光芒散去。
被冰晶碎片刮得有些生疼的眼皮，缓缓掀开。
眼前的景象，让苏铭那颗为战斗而急速跳动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那柄倾注了慕从雪所有生命与意志的“冰皇·寂灭穿心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手。
一只莹白如玉、完美无瑕的手，正轻轻地贴在他的心口。
慕从雪依旧保持着攻击的姿态，只是那必杀的一击，在最后一刻，化作了最轻柔的触摸。
她手上那双象征冰冷与隔绝的白纱手套不知所踪。
露出一双莹白如玉、完美无瑕的手。
手指修长纤细，指节匀称，肌肤细腻得仿佛能透出光来。
这双手，美得令人窒息，只看一眼，便足以让人终生难忘。
此刻，这双绝美的手，正轻柔地按在他的心脏位置，似乎在感受着那沉稳而有力的跳动。
肌肤相贴，苏铭甚至能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属于生命的温度。
以及，那一缕几乎要将他灵魂都冻结的寒意。
她身后的华美的冰晶羽翼缓缓扇动，纯白色的长发在寒气中飞舞，衬着那张苍白绝美的脸，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破碎感。
“你不杀我？”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慕从雪像是没听见，眼睫轻轻颤动，沾染了细密的冰霜。
她只是自顾自地，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气，轻声呢喃。
“很多年前，我从雪地里把你捡回来的时候，你就跟一只快冻死的小猫一样……”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缥缈的追忆，仿佛在对他说，又仿佛只是在对自己说。
“我们一起住了很久，你这人一点都不安分。”
“总是捉弄我，还最喜欢占我这双手的便宜。”
她微微垂眸，看着自己按在苏铭胸口的手。
“那时候你总耍赖，说我的手是世界上最暖和，也是最漂亮的。”
“可是……你为什么要选她？”
苏铭闻言，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些被他刻意尘封的画面。
寒夜，暖炉，少女笨拙地为他包扎伤口，灯光下专注的侧脸，还有……他厚着脸皮握住那双手不放的无赖行径。
那些被掩埋的记忆，此刻竟该死地清晰起来。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爱情这种东西，若能讲得清道理，世间，便少了许多痴男怨女了。”
慕从雪的身体轻轻一颤。
一滴滚烫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砸在苏铭的衣襟上。
“啪嗒。”
瞬间凝成一颗剔透的冰晶。
“呵……”
“是啊，最不讲道理……”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低微。
“其实……围杀慕绾绾那天，我并不知道你会闯进来。那时的我……就算知道，也救不了你。”
苏铭的目光微微一凝。
“不过……”慕从雪话锋一转。
“这次，我在邢泽涛的疗伤药剂里，下了一点‘小东西。”
“还有之前袭击你的那道金色身影，他的身份很不寻常。”
苏铭听到这里，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终于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松动。
“谢谢。”
慕从雪仿佛没有听到，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带着一丝留恋地抚上苏铭的脸颊。
她的指尖冰凉，却又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抖。
“苏铭……”她凝视着苏铭的眼睛。
“你能原谅我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或者哪怕只是一句，说一句你曾经，对我动过心，哪怕只有一点点喜欢过我，好不好？”
刷！
回应她的，不是言语，而是一道快到极致的幽暗丝线。
命运丝线无声切过，慕从雪那双曾让苏铭凝视过的、此刻盈满错愕与绝望的眼眸，连同她的头颅，一同飞上半空。
紧接着，又是两道利落的切割，她那双刚刚褪下手套，轻抚过他脸颊的莹白玉手，齐肩而断。
苏铭手臂一振，混沌之力己然汹涌打入她失去头颅与双臂的躯体。
“嘭！”
一声闷响，那曾拥有破碎凄婉之美的身躯，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首接化作了漫天飞灰，被逸散的寒气一卷，便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