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三重惊心动魄的生死大阵,踏入无心观山门的那一刻,浓郁的灵气如同温润的泉水包裹全身,瞬间洗去了连日逃亡的疲惫与深入骨髓的寒意。
楚明月——现在,她必须彻底忘记这个名字——望着眼前云雾缭绕、殿宇古朴、仙鹤翔集的景象,恍如隔世。
这里静谧、祥和,与京都的血雨腥风、街头的肮脏泥泞,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蓝瀛将她带到一处清幽的客舍安顿,递给她一套崭新的、与其他弟子制式相同的浅蓝色道袍。
“从今往后,你叫林月,”蓝瀛的声音平静无波,眼神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了然,“一个因家乡遭了天灾,亲人皆亡,流落至此的孤儿,记住了吗?”
林月(楚明月)心头一震,猛地抬头看向蓝瀛。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探究,没有威胁,只有一种沉静的、近乎悲悯的了然。
她莫非……知道了?她猜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一股寒意夹杂着被看穿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
蓝瀛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稳定。
“安心住下。在这无妄山,无心观,你的过去就是‘林月’的过去。无人会深究,也无人敢深究。”她顿了顿,补充道,“师父那里,自有我去分说。”
林月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用力点了点头,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
信任的种子在恐惧的土壤里艰难地冒出了一点芽尖。
她换上了那身浅蓝道袍,布料摩擦着皮肤,却奇异地带给她一种新生的安全感。
镜中的少女,洗去了污垢,尽管依旧苍白瘦弱,眉眼间却依稀可见昔日的清丽轮廓,只是那双眼睛里,沉淀了太多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重与警惕。
翌日清晨,钟声悠扬。
蓝瀛带着林月穿过层层叠叠的院落,来到观中最为庄严肃穆的“问道殿”。
殿内空旷高远,地面光洁如镜,映照着穹顶绘制的周天星斗图。
一位须发皆白、身着朴素蓝色道袍的老者盘坐于殿中唯一的蒲团之上。
他面容清癯,眼神温润平和,却又深邃得仿佛能容纳整个星空。
他便是无心观观主,修为深不可测的无极祖师。
“师父,弟子蓝瀛,携流落孤女林月前来拜见。”蓝瀛恭敬行礼。
林月连忙学着蓝瀛的样子,深深拜下,心脏紧张得快要跳出胸膛。
她能感觉到无极祖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温和,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力量,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首视她灵魂深处隐藏的秘密和滔天的恨意。
“起来吧。”无极祖师的声音苍老而温和,如同山涧流淌的清泉,奇异地抚平了林月部分紧张。
“孩子,抬起头来。”
林月依言抬头,鼓起勇气对上无极祖师的眼睛。
那双眼眸里没有审视,没有威压,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悲悯和包容。
“身世飘零,心藏惊雷。”无极祖师缓缓开口,八个字如同重锤敲在林月心上,让她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
但祖师并未深究,话锋一转,“既入我无妄山门墙,便是有缘。然道途艰险,需知根骨。瀛儿,取‘问灵石’来。”
“是,师父。”蓝瀛应声,走到殿侧一座不起眼的石台前,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只见石台中央缓缓升起一块约半人高的、通体黝黑的巨石。
巨石表面光滑,内里却仿佛有无数细微的星光在流转,透着一股玄奥莫测的气息。
“林月,将双手按于石上,心神放空,莫存杂念。”无极祖师温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