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问道殿内。
清冷的晨光透过高窗洒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墨香。
无极祖师盘坐于蒲团之上，声音平和，阐述着剑道“心与意合，意与气合”的至理。
下方，一众内门弟子正襟危坐，凝神聆听。
赵莽也来了。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道袍，努力挺首腰板，试图维持往日那副倨傲的模样。
但那张原本就有些圆润的脸庞，此刻明显肿了一圈，尤其左眼下方一片乌青，嘴角也带着不自然的淤紫。
他刻意低着头，眼神躲闪，试图避开众人的视线。
然而，他这副尊容在肃穆的殿堂里，如同白纸上的墨点，异常醒目。
无极祖师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流水，缓缓扫过座下弟子，在赵莽身上停留了片刻。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穿透皮囊，首视本质。
“赵莽。”祖师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赵莽浑身一僵，猛地站起身，动作牵扯到腹部的伤处，疼得他嘴角抽搐了一下，连忙躬身：“弟子在。”
“你脸上身上，这青紫淤痕，从何而来？”无极祖师语气平淡，仿佛只是询问一件寻常小事。
唰！所有弟子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赵莽身上。叶真和林贤更是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头埋得更低了。
赵莽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火辣辣的，比昨天挨那一拳还难受。
他支支吾吾，眼神飘忽：“回…回师父…弟子…弟子昨夜练功…不慎…不慎摔了一跤…撞…撞在了石头上…”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细若蚊蝇。
“哦？摔跤？”无极祖师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那石头倒是生得刁钻，专挑脸面和肚腹来撞？”
“噗…”下方不知是谁没忍住，发出一声极低的嗤笑，随即又死死憋住。
赵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额头冷汗涔涔，只能硬着头皮应道：“是…是弟子愚钝…走路…走路没看清…”
无极祖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洞悉了一切，却最终没有点破。
他微微颔首，不再追问：“修道之人，当心无旁骛，行止有度。既是不慎，日后当谨慎些。坐下吧。”
“谢…谢师父！”赵莽如蒙大赦，慌忙坐下，只觉得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知道师父肯定猜到了真相，这轻描淡写的放过，比当众斥责更让他无地自容。
他偷偷抬眼，怨毒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针，狠狠刺向坐在前排角落里的林月。
林月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只是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握紧了些。
她知道，赵莽的怨气绝不会就此消散，但她也无所畏惧。
昨日那一拳，打掉的不仅是赵莽的嚣张气焰，更打出了她心中的一份底气。
无极祖师不再理会这小小的插曲，继续授课。
他讲解的剑理精微玄奥，从心念的发动到气息的流转，再到剑势的衔接与变化，抽丝剥茧，深入浅出。
林月听得如痴如醉，只觉得许多过去修炼时模糊不清的滞涩之处，在祖师的话语点拨下，豁然开朗。
她体内的地藏之气，似乎也随着对剑理的理解加深，而变得更加圆融活跃，隐隐与手中无形的剑意产生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