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来我这儿做什么？”
“有点事要找你办，刚好今天到街道办事处有些事务需要处理。” 一路上并未大肆议论细节，而是等到出了大楼范围后再详细交流。“对了，昨天一日之始，你怎么没出现在店里面算账？关于扩充营业规模的问题考虑过没有？”
李无为解释说道： “昨天是周末呀，我是享受周末的，难道你还要教会我去管理周末时光不成？”
主任刚小小的使了个手腕，但由于其权位高于李无为且一直以来对待他还挺关心备至的，所以他也并没有试图去找什么平衡。但在小富婆面前还是得展示一点魄力和主见，让她知道现在是工人阶级掌握了大权的年代。“我没有教你不该怎么做，我只是说，在店里的话我们通常不会选周末休息，因为我们最忙。”
陈雪茹似乎感受到了今 态度的不同寻常，“你是在街办遇到了不快吧？” “需要休息来调养，别担心，扩大营业的事，我已经有所打算了。我们回店铺聊这些事去吧。”
李无为推出自已的自行车坐上了坐垫。“好的好的。”
陈雪茹则略有些尴尬地坐到了后面的座板上，用手轻轻搭上李无为的背后。很快他们到达了不远处的丝绸商铺。
进入到内厅，外人都不打扰到这里。陈雪茹递给了对方事先预备的手磨咖啡，随后坐在了他的身旁。“你弟的职业安置搞定了吗？”
“今天一早就把人送到街道办去实习了，先看他今后的运气如何了。”李无为喝了一口咖啡，心想得多喝几次才能更好地批评资本主义的东西。
“看起来这位李主任对你还真是关照有加。我和他夫人熟悉，多少知道一些，他是那种特别护犊子的人，那次我就直接答应让你去街道办实习了。”陈雪茹擅长与太太们打交道，也是一送礼高手。“嗯！我也有这种感觉。”
李无为点头。李主任就是这样的人，对于自已的人，即便是做错事了，也只罚酒三杯然后稍作惩戒，一旦有机会再将其起用或提携。“雪茹，咖啡已经喝了，你是先结算账目，还是先讨论下扩大业务的问题？”
“无为，你刚叫我什么？”陈雪茹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何他换了称呼。
“雪茹，你看和我妻子的名字一样，都有一个‘茹’字。未来如果合作成功，我们就开一个名为‘茹家’的饭店，就像是宾馆，一定很有赚头。”
对于秦淮茹的创业能力，李无为没有寄予多大希望，但对于陈雪茹则不同。虽未赢过那位小酒馆的假寡妇，但她确实具备商业头脑。
“不错，终于听到你说想做事了。”陈雪茹觉得自已对此人的了解更进了一层。
“言归正传，我们抓紧时间谈完就可以吃饭了。”
李无为做出查看腕上空白的姿态，随后抽出一支香烟。富婆为他点燃，并递上了烟灰缸准备伺候。她意外的是，原来他也有如此懂得关怀人的时候。
“雪茹，不如我们先聊聊如何扩张业务，我可是要大展拳脚好好发展。”“好吧，给你画的草图来了！”
李无为从口袋里拿出折叠整齐的一张草图。画得还可以理解为抽象派艺术作品——他也看得懂。
陈雪茹有些懵，这就是他一周时间才搞出来的大计？还没他小时候画得可爱。“雪茹，后面的院子一定要争取过来，现在它是街道管理的一部分，相比分零散租给别人住，不妨我们直接商用。
你也熟识李主任的夫人，或许能邀请她过来考察指导一番，选几个窗帘 么的，也不丢人吧。”李无为道。
陈雪茹想了好一会儿，“咱们店里并没有窗帘布啊。”“你这是怎么又迷糊了，丝绸也可以用做窗帘。”
这时的陈雪茹终于反应了过来，同时有些无奈，这人明明没开过店，怎么比她还知道送礼？“你可以让李夫人施加些影响拿下这个院子，按照市场价格付房租就好，
然后再邀请芳姐的队伍一起工作。毕竟她是我和淮茹的师父，技艺出色得很。
你这样讲，她的费用保持和之前一样就行，相当于是更换了工作的地点而已。这样一来我们的丝绸店与缝纫铺便是伙伴关系了。”
李无为有意留下一手，以备将来万一公私合营出现问题，可以随时解散丝绸店，中断业务，以此应对变局。
“合作模式？”
陈雪茹有些摸不清李无为的意图了。
“对，只有合作才能共赢，我们的目的是互利而非让对方坐享其成。不过，可以免费为裁缝团队提供午餐，并免去他们的一些租金。同时，在优先保障我们自已店铺的成品制作完成后，她们也可以接私活，互不干扰。这个方案听我的没错，下象棋要至少想三步以后。”
李无为没有进一步解释，这样做有与街道对立的风险。“好的，我听你的，接下来还有什么建议？”……
陈雪茹双手捧着烟灰缸，望着烟灰在李无为指间抖落，淡淡的烟草香气让她感到这个房间充满了男人的气息。“接下来我准备设计出十二款新款春装，直接交由裁缝们去制作。除此之外，再添加十二套我们大家都熟悉的经典款式，面料方面你负责选择。我们将所有款式放在店铺中陈列，标清楚每套的价格，针对老客户，你可以适当给予折扣，例如原价一百，可以适当优惠一些，算了，这种方式太麻烦。可以直接九五折，具体多少视利润而定。哪个款式卖得好就大量生产，不必担心滞销问题。等到春尽时，积压的商品一律打折处理。”
停顿片刻，李无为继续道：“概括地说，我们的目标是以短平快的方式经营。如果不是应季布料，都不要留存太多，尽可能通过量的销售清空存货。现在已经临近季节更替之际，可以从下午起就开始打折出售冬季布料，同时邀请李夫人前来挑选窗帘。如此能够迅速回笼资金，将它们用于采购新季节的布料。每一季都按这套方法操作。
还有一个小计划，是推出适合男士穿戴的高级服装，例如白衬衫，这类衣物在四个季节都能穿。但实际上并不是直接销售给男士，而是利用女性顾客来帮我们推销。至于商店的新布置，请随我来看。”他说罢，摁灭烟蒂，起身向陈雪茹描述起商店的布置。重点是在前厅安排一处内堂，放上沙发、茶几，提供咖啡或茶，然后再设立新品区与打折区等。虽然并不算是全新的创意，但目的是吸引女性消费者的光顾，并且不需要大规模翻修，只需调整内部陈设即可。
“李无为，你真的兼通中外之道啊。你说的好些理念似乎都来自于西方。”陈雪茹尽管有些想法还未理解清楚，但仍感觉得出这套方案非常有智慧。“还行吧，再补充一个主意，让方姨他们的团队制作一些内裤备用。这些不售卖，只是作为一种促销赠品，每当达到一定额度的购买额时就赠送一些，以后类似的赠品也都纳入赠予范围内。如果这样仍然觉得亏本的话，就适当调整服装售价。”李无为又习惯性地抬手看时间，却发现手腕上的表空无一物。
陈雪茹眼神一亮，“你先去内堂喝杯咖啡，我去看看厨房准备好没有，很快回来。”“好吧！吃过饭后，今天下午我们就直接搞清仓甩卖，顺便我把库存也一块儿盘了。”
李无为到了内堂喝着咖啡，翻开了账本，忽然想到自已忘了件事儿，算了，秦光明他自已会出去吃午饭。
不多时，只见陈雪茹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走了进来。
“李无为，我突然想到家里面还有一块新表，闲着也是闲着，你拿去用吧。你的胃不好，别错过了吃饭时间。”
“这不大合适啊！这手表挺贵的，我还是普通的工人。”他故作谦逊，并没有伸手接过。
陈雪茹在他身旁坐下，亲自打开盒子，说：“这是一块刚巧有的欧米伽男表。”
“这是进口货，瑞士品牌，应该花了不少钱吧？”李无为没想到这位小富婆竟然如此大方。
“也就四百五十块钱，不到五百！这块表特别适合你的气质。”陈雪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李无为的手，将手表戴上。
“雪茹，说好，这只算是借的，不算送的哦，这样贵重的东西我是不会收的。”
他盯着腕间的手表，发现戴上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高雅了不少，从一名普通工人摇身一变成了领导模样。
中午，他在丝绸店内吃了份员工餐。到了下午，店内就开始清仓促销，不要小看了这些折扣力度，因为那时的价格都是统一的，一分也不能少。
尽管是个工作日，但商店一下子顾客盈门。
内堂空间也腾出来给女士们用了，李无为则进屋算账，看到腕表的时间尚早，刚过下午三点，便决定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一下，准备晚上还得去接秦光明下班。
“李……”
陈雪茹推开房门，见他熟睡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拿了一条毛毯给他盖上后才悄然离开。
“李夫人，这两段丝绸是我们上回进货额外搭来的，没有费用。带回家做成两面窗帘也不错，希望你别嫌弃。”
她用李无为教的办法向李夫人赠送了礼品。“窗帘吗？妹妹，怎么你就这么知道我们需要新的窗帘了！”
李夫人不好意思拒绝，因为窗帘布料不同于其他事物。此时周围无人，在这私密环境内无需过于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