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半开放包厢都有一个最尊贵的空座在左上角,那个位置意味着点天灯——即一旦入座,必须以最高价格竞得本轮拍卖品。
新月饭店历史上只有三次被点天灯的情况,全部发生在同一次拍卖会上,并且都是同一个人所为——张启山,也就是人们称作的张大佛爷。
拍卖师介绍道:“我们的拍卖会规则是每次最低加价五万,请您慎重考虑。
拍品若错过了,下次可就没有机会了。”
随着第一件拍卖品登场,一位身穿蓝色旗袍的女孩拿着透明托盘走过场中。
所有人都看见托盘上那枚夜光杯:墨绿如翠玉,纹饰自然,杯子轻薄如同纸片,光泽宛如镜面,表面平滑光亮,玉色晶莹剔透,充满生命力。
东汉时期的夜光杯选用祁连山的美玉制成,在西周时期就有传说。
当年周穆王西巡时,西王母赠其「夜光常满杯」,其独特的造型与光泽让人仿佛能触摸到翡翠般的温润与色泽斑斓。
倒入美酒,酒色澄清如水,尤其月下观之,玉壁透出熠熠光华,声名远播。
作为第一件拍品出现如此珍稀古物,自然是引来了众多竞买者的兴趣高涨。
陈爱与精绝女王面色平静,并未表现出特别的兴趣,因为他们清楚,最上等的夜光杯并不是用酒泉祁连山玉制成,而是以和田玉为材,在精绝古城中这类美玉并不稀缺。
况且,精绝女王拥有三分之一的虚数空间权柄,早已将国库中的珠宝金银收入囊中。
在西山庄园,他们平常用的餐具大多是用和田玉打造的,每一件都比这拍卖品更为珍贵和奢华。
“拍卖开始了!”
仅仅几分钟,随着拍卖师的宣布,夜光杯已被展示完一圈。
竞拍者纷纷举起号码牌,“叮当”
的铃声响起——每一声响都是加价的信号,每次加价按万计。
很快,竞拍价格达到三十万,没有人再愿意出更高的价格了。
于是,台上的拍卖师敲下锤子,一锤定音。
“恭喜柳先生获得了本次拍卖会的第一件藏品,东汉夜光杯。”
身穿长褂的中年人从第一个排第三个座位起身,抱拳四顾致意,人群中洋溢着笑容,即便没得标的也不失礼仪。
热闹且友好的氛围弥漫在现场。
第一轮竞拍接近尾声之时,拍卖官提示大家稍作休息,接下来将进行下一轮。
陈爱应了一名身穿蓝旗袍的侍女通报的邀约,准备去三号会客厅见面。
“好。”
说完,他站起身来,“走吧,去看看霍家人究竟想说什么。”
说着,他带着精绝女王和张起灵一同前行。
这一举动引来了众多目光,因为许多出席的人都怀着一睹潘家园旧货市场主人陈爱真容的心情,那个日进斗金的古玩交易市场的实际掌门人。
到达会客室门口时,两个穿黑西装的壮汉试图拦住三人,但只听到陈爱气定神闲地一声冷哼后,那二人便已倒地不起。
门打开的一瞬间,几个正欲上前保护的黑衣壮汉也被速度惊人的张起灵两指点倒。
这一切新月饭店员工都装作视而不见。
房间里,霍仙姑见到了熟悉的双指姿态,难掩激动之情:
“是你,果然是你。”
张家居然世代继承了发丘天官的传统技艺“双指探穴”
,这特技世上仅有前任与现任族长沙灵才有此能力。
沙灵正是发丘天官之印的掌管者,代代相传从未中断。
中年足蹬高跟鞋,脚步匆匆地赶到张起灵面前:“我得看看你的手。”
她凝视着张起灵的手掌,刹那间,昔日那个总是以半张冷峻面容示人的身影浮现在眼前,复杂的情绪瞬间涌入她的双眼:怀旧、追忆、懊悔和羞惭,在心头纠结。
霍仙姑随后郑重其事地向后退了三步,双膝着地,“母亲,你这是要做什么?”
一边的婀娜想扶她起来,但被她轻轻挡开了。
张起灵注视着跪在眼前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迷茫,脑海中泛起了隐约的记忆片段,却不清晰。
“啪!”
陈爱坐到主位上,平静地开口道:“她的确该行此礼。”
他继续说道:“首先,张起灵是张家家主,更是发丘天官的传人,九大门派尊称张大佛爷为首,即便是张启山在这里,也要恭敬行礼。”
“其次,在四姑娘山那次事件,若非他出手相救,别说你了,恐怕霍家都难保。”
“最重要的是,按约十年须派一人前往长白山守护青铜门,已经过去近二十年,长白山还有谁留守吗?”
这席平静的话语如同刀锋般划破了空气,深深扎进了霍仙姑的心里。
为了九大门派能够存续,他们曾经与张家签订了契约,要不然陆建勋早就灭了他们。
就连霍家当年也受益于张家,霍仙姑逃亡京城后嫁给了一名 ,那人在十年前叛国逃离,都是张家保全了她和霍家,这份恩情重如山岳。
“你,你去了哪里?!”
霍仙姑颤声问出一句来。
“张家人的失忆症你应当知晓。”
“他是我在格尔木疗养院发现的,在那里承受了非人的折磨。”
“这些年给他打下的镇静剂,大概可以堆成一座小山了。”
陈爱长吁一口气,又补充几句。
“咚”
的一声!
霍仙姑心中猛然一颤,表情变得严肃,轻声道:“没错,凭你的身手,怎么会困在里面?”
“张家的秘密对其他人怎能没有吸引力?”
“你要一直跪着说话不成?”
陈爱讥讽地说:“一会儿让人看到了,还以为我在欺负老人家。”
“母亲!”
婀娜急忙搀扶起霍仙姑。
“你比起霍三娘更通达人情世故。”
“若非如此,霍家在你手里不可能得以保存并且发展得如此出色。”
“只是错在这点:自以为高于他人,吴老狗为什么拒绝你,你应该明白的。”
陈爱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位中年。
听到这里,霍仙姑身形摇晃了一下,勉强靠着椅子才站稳。
曾经她心仪吴老狗,但吴老狗娶了一个温柔的女子,她当时不解为何自已不被青睐。
多年后才知道,吴氏家族不愿成为霍氏的利益附属。
霍家人世代相传,只会把家族和个人利益置于首位。
在那间宽敞的会议室中,黑西装的保镖躺在地上,陈爱稳坐上首。
对面坐着精绝女王,张起灵和霍仙姑如同侍卫般静默相伴。
没有人率先开口,气氛异常凝重。
陈爱望着霍仙姑,淡淡地说道:“现在有人想用你女儿的性命威胁你,逼你进张家古楼;
另外有些人也在暗中玩手段。”
“你并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也搞不清他们的藏身之地,只知道他们都不是善茬儿。”
“为了你女儿,为了霍家,为了九门大局,你怎么选择?”
霍仙姑脸色一变:“你说玲儿怎么了?”
陈爱长叹一口气:“你觉得呢?”
他微微一笑,继而说道:“1956年的巴乃首次考古行动,以及1962到1963年间四姑娘山的考古,都是历史上的重要时刻。”
“那次最大规模的考古事件以失败告终,随之出现了两派观点:支持派与反对派。”
“支持派由张启山直接指挥,全力为组织服务,探索张家古楼的秘密。”
“而反对派则经历了那场挫败后心生退意,不希望让古楼的秘密暴露。”
这两派势力不仅存在于组织内部,在你们九门中也不少见。
”
“从那时起,失忆的张起灵成为众矢之的,被组织关进了格尔木疗养院。
那个时期,任何核心信息和个人都被严密看守在里面。”
“与此同时,支持派的力量逐渐扩大,继续寻找爱秘密,并对那些想要退出的反对方进行了清理,逐渐建立了一支梯队。”
“到1970年时,初步完成了古楼的考古工作,帛书的发掘接近尾声,样式雷与张家的关系得以揭示。”
“这时,九门新一代 开始选拔,齐羽、吴三省、解连环、霍玲和陈文锦等相继入选。”
“随着领导层负责人生病,一位苍白清瘦且干净的主管亲自前往巴乃,处理考古事项,并留下部分影像资料,而这些线索都随着那位主事人的去世而隐匿。”
“关于张家古楼能死而复生的传说渐渐浮现,支持派萌生野心,既意图完成任务又试图打击消极派。
这就是1976年的巴乃考古队事件。”
“消极派被派往古楼参与送葬行动,全军覆没。”
“然而支持派没有预见九门中的解九爷不会答应这样的疯狂计划,解九爷巧妙替换了消极派的考古队,几乎完美的执行了调包计,甚至在后期烧毁要下葬的棺木,使用铁水封锁洞口,销毁所有资料,带上主事人的遗体逃亡天涯,引发支持派的全力追击。”
“你或许并不了解,1979年时,解九爷的队伍在杭州遭遇最激烈的追捕,迫不得已求助于吴三省。
当时正在研究南宋地下陵墓的吴老狗施展金蝉脱壳之计,将那具 隐藏在皇陵之中。”
负责人的 被秘密转移至杭州后,解九爷与吴老狗拥有了能对抗陈情派的重要筹码。
为了避免这具 以及背后的荒诞计划曝光,陈情派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敢全力追捕解九爷等人。
从巴乃回来后,解九爷的人渗透进组织内部,有预谋地破坏相关资料并替换关键人物,陈情派的势力逐步受到遏制。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些藏在地下洞穴的老鼠正打我的主意?你以为我今天来只是凑热闹吗?
我要告诉你,就在此时此刻,陈情派正面临从未有过的大规模打击,格尔木疗养院简直不值一提。
今夜过后,陈情派将不再存在。
话音未落,全场哗然。
霍仙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