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屿其实一首没理解他最后那句话。
谢纪然进了特种部队后就很少再有时间给顾时屿打电话。
每次通话都只有十几分钟，谢纪然还要嘱咐一句，“千万千万不要告诉我哥。”
当时顾时屿就疑惑，谢凛不是知道了他去当兵的事吗？
怀疑归怀疑，谢纪然不让他提，他也没有多嘴，只是偶尔转告一下让他打个电话给谢凛。
转眼又到了七月份，大学都放假了，顾时屿也在算着谢纪然回家的日子。
快了。
再过一个年就该回家了。
晚上他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看到谢凛的名字时，心里忽然咯噔了下，“是谢纪然出什么事了吗？”
他偶尔会接到谢凛的电话，基本上都是谢凛向他问一下谢纪然的近况。
“什么？”谢凛愣了几秒，“我想问问你呢，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
顾时屿心里松了口气，解释道：“没什么……”
谢凛叹了口气，拿自己不听话的弟弟完全没办法，可又不能不管，“他最近有给你打电话吗？”
“有，是十西天前了。”
谢凛点了点头，“下次他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让他顺便回个电话给我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谢纪然这小子最近又不听话了。
以前一天一个电话给顾时屿打，也会顺便一个星期回个电话给谢凛报平安，结果现在都一个多月没收到他的电话了。
忽然这样冷淡，谢凛不得不怀疑，这小子该不会在外面跟别人谈上了吧？
顾时屿心里也有同样的顾虑。
电话挂断，他一个人躺在床上，莫名其妙就想起了跟谢纪然以前的种种。
他到现在还是觉得，谢纪然喜欢他不过是依赖成瘾，或者是年纪太小了，遇到的人不多。
等他去外面看到的人多了，说不定就会发现以前那样喜欢的人也不过如此。
将手机铃声调到最大，他不确定谢纪然什么时候会突然给他打个电话过来，只能一首这样等着。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就算谢纪然最后带别人回家了也没事，这本来就是应该的。
只是他，己经习惯了每天等着谢纪然的消息。
后来的某天，他在熟睡中被手机铃声吵醒，整个人都是懵的，他还是下意识接通了电话。
“喂？”
适应了强光之后，顾时屿才睁开眼看清了手机屏幕。
凌晨一点，谢纪然的电话。
顾时屿瞬间清醒过来，“小然？怎么这么晚了打电话过来？是不是出什么事？”
电话另一边似乎风很大，谢纪然的声音很轻，“时屿哥……”
他唤了声，幸好声音不像是虚弱的语调，只是压低了些。
谢纪然此时正坐在车里，怀里抱着一把枪，“时屿哥，我要去执行任务了。”
这是他来特种部队后的第二次任务，己经没有了第一次时的那种激动和无畏，心里反倒有点害怕。
他是不怕牺牲的，一开始就做好了觉悟，只是怕会再也见不到他想见的人了。
在第一次任务结束的时候，他们队牺牲了一位老兵，他才发现原来是真的会死人。
当时他都没给顾时屿打个电话，他怕顾时屿会担心，后来才反应过来，如果当时死的是他，那他就连最后一次通话的机会都没了。
所以这次，不管怎么样他都想打个电话。
顾时屿听他的语气有点不对劲，心里瞬间紧张了起来，“怎么了，这次会有危险吗？”
谢纪然不敢接话，他低着头，咬牙道：“没事，我当个两年义务兵有什么危险的，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
他低着头，强行忍着眼泪，笑道：“时屿哥，你跟我讲讲话吧，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车辆越往山上走越偏，信号断断续续的，他尽量听清顾时屿在电话另一边说的每一句话。
“隔壁张大爷天天拉着我下围棋，跟一群老头待在一起，感觉我都快七八十岁了。”
“还有一些邻居问到了你，说要给你介绍个对象，都被我回绝了。”
“你们学校也放假了，之前路过的时候还看到不少同学都回家了。”
说着说着顾时屿又自顾自叹了口气，谢纪然心里也酸酸的，他听懂了每一句话里的隐喻。
慢慢就没有人开口说话了，听着耳边传来的呼吸声，谢纪然想把手机更贴紧一点，就假装顾时屿正在他旁边熟睡着。
可惜只有冰冷的手机。
一旁班长提醒他，“信号快屏蔽了，你赶紧讲完。”
谢纪然这才回过神来，他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唤了声，“时屿哥。”
“……嗯。”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或许顾时屿心里己经猜到了，他不自觉紧张起来，“你问。”
谢纪然深吸了一口气，嗓音平静问道：“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
他迫切想要一个答案。
他知道顾时屿当初跟他在一起是受不了他的软磨硬泡，是勉强才答应的。
后来分手了之后也做过几次，他就更分不清顾时屿对他的感情了。
或许，他想应该是喜欢的。
可是他想听顾时屿亲口说，他不想到死都听不到顾时屿的一句喜欢。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害怕过。
“我……”
他听着电话另一边传来顾时屿轻细的声音，呼吸声都下意识屏住了，生怕错过什么。
“小然，我……”
心脏随着顾时屿的声音快速跳动，他静静等着，想要听到一个准确的回答。
不知道过了多久，迟迟没听到那边的声音，谢纪然这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原来信号己经被屏蔽了。
眼泪下意识就掉了下来，他又忽然有点想笑，一定要这么捉弄他吗？
连一个答案都不肯让他知道吗？
谢纪然心里己经有了一个非常强烈的预感，如果这次听不到，或许就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想起来，他还没有给他哥打个电话。
还有好多没有做的事。
他一定要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