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禾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深夜了,谢舟亦额头上绑了纱布,看着有些滑稽。
“你干嘛要去替我挡那一下呀。”
简禾不赞同的看着他。
因为是属于正当防卫,问过情况就很快放出来了,倒是那个大汉寻衅滋事,故意伤人加上家暴赌博,一查全都出来了。
警察说已经帮那个女人找了律师,估计很快就能判决离婚了。
走之前,那个女人在局里哭了好几次,一直说着感谢。
“当时没想那么多,下意识就挡过去了,况且你当时那个角度比我要危险的多。”
简禾还是有些不自在,“我把医药费转你吧,今晚还是怪我。”
谢舟亦笑了一下,敏锐地抓住了简禾愧疚的心理,开玩笑般的说,“不用了,真觉得过意不过去的话,不如对我负责好了。”
简禾没说话,一时间,空气有些凝滞。
“开个玩笑而已。”谢舟亦察觉到她隐隐的抗拒,又巧妙的把场子圆了回来,“记得下次要请我吃饭啊,我想想,我觉得市中心那家料理店还挺不错的。”
简禾眨了眨眼,松了一口气,“好,到时候请你吃最贵的。”
“真的吗,那我到时候就不客气了。”
说话间,简禾在口袋的手机又响动,她拿出来看了一眼,脸上露出郁闷的表情。
“我该回去了。”
又是那个男生,谢舟亦不动声色的皱皱眉,作为一个大季渊近八岁的人,还是同性别的男人,他其实能察觉到季渊对于简禾的觊觎和占有欲。
那是男人对异恋的劣性根。
“作为你弟弟他管的还蛮严,我这个年龄的时候就没这么管过我姐,毕竟都是成年人了有自已的思想和判断了。”
简禾抿了抿嘴,反驳道,“他也只是关心我。”
“关心过度就成了一种枷锁,我当时可是一管我姐她就生气,说我限制了她的自由。”
谢舟亦笑了下,看着面前这个早已被野兽盯上却毫不知情的羔羊,视线随之一转然后顿在一个地方。
“在最渴望自由的年纪,被枷锁困住并不是好事,你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而不是像一只被心笼困住的鸟儿,被人无知无觉的圈养起来还不明白。
谢舟亦叹了口气,面前的黑暗中走出来一个身形修长,肩宽腰窄,温润俊朗的男生打着手电。
见到简禾,他脸上明显的担忧转化成高兴。
“季渊。”简禾困惑的喊了一声,随即又有些警惕,“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看这么晚你还没有回去,打你电话又不通,我就出来找你了。”
他垂下眼,悄悄的把手往身后藏了藏,但在谢舟亦看来明显是欲拒还迎,他猜测着简禾下一秒就会去看季渊藏在身后的手。
果然,他轻抚额头。
简禾翻开季渊藏在背后的手,像是擦伤,手掌处蹭破了一大块皮下来,血液从手缝里一点点流出,染红了整只手。
“怎么搞得?”简禾担忧的声音传来。
季渊一边说着,“不小心磕破的。”一边抬起眼挑衅般的从谢舟亦额头上的纱布转了一圈,嘴角微微勾起。
挑衅我,谢舟亦心下有些好笑。
“附近刚好有一家诊所老板我认识,不如过去包扎一下。”
几人来到诊所,谢舟亦跟店老板打了声招呼,然后进去找药品和纱布,老板闲来没事跟着他一起凑着看。
“诶,不是有碘伏和医用酒精吗?你拿双氧水干嘛?”
好友纳闷的咕嘟一声,谢舟亦捶了下他的肩膀,“忙你的吧。”
当双氧水浇到手掌上的伤口上,季渊脸上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变了变,另一只手的指甲都陷了进去,喉结不自然的滚动了一下。
“疼就喊出来吧,没关系的。”
谢舟亦善解人意的说,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哗啦啦的就往伤口上浇。
季渊感觉简禾看了自已一眼,他调整呼吸,尽力露出个最自然的表情,“没事。”
包扎后,谢舟亦站在店里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诊所的老板又凑上来,八卦的问。
“那俩小朋友是你朋友啊?”
谢舟亦取下眼镜,用纱布擦了擦,不痛不痒的嗯了一声。
老板挠了挠头,“但咋感觉你跟那个男生之间的氛围怪怪的,看着又不太像朋友。”
谢舟亦戴上眼镜,又恢复了那个儒雅俊秀的医生形象,边往外走边轻飘飘的丢下个重磅炸弹。
“当然感觉怪,那是我情敌。”
老板被炸的七荤八素,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谢舟亦已经走到外面了。
他哐的一下就把门关上了,追着自已十几年好友继续问。
“谁啊,你有喜欢的人了?”
“铁树开花了?”
***
简禾翻出家里的药箱,把酒精纱布和药膏找了出来丢到季渊面前。
“一天一换,你记得明天换药。”
打算走,衣角被人轻轻扯住,季渊稍一用力,简禾便跌坐在舒适柔软花大价钱买来的真皮沙发上。
“干什么?”
“你是不是生气了?”季渊认真的看着她眼睛,揣摩着她是因为什么生气。
“没有。”
简禾蹙眉,她总不能说是因为他这次很巧合的遇见让她想起了过去一些不太乐观的回忆。
被人窥探,被人掌握的那段时光。
“总感觉你变了很多。”
不再像之前那样娇气爱撒娇,怕痛怕被伤害。
他在一天天强大起来,与之相对的,想要永远藏在羽翼下的那个人却也在一天天成长。
“是吗?”
简禾闭了闭眼,下眼睫那颗灰色偏黑的泪痣若隐若现。
那些庞大的,令人痛苦的记忆如同翻涌的潮水一样再次朝她袭来,每每想到,都会令人窒息。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声音很轻,“人总是会变的。”
回到卧室,简禾待在床上放空了思绪,努力让那些纷繁复杂的记忆压在记忆深处。
她卧室的风格与原先的大相径庭,冷色调,床上只有简单的三件套,那些她曾经最喜欢的毛绒玩具被塞在了柜子最深处。
从柜子的最下层,她翻出来一个做工精细,金丝绣成奇怪的图案,有些破旧的一枚香囊,定定的攥在手心。
柜子最里面上锁的地方,还有一枚很朴素的戒指和一串手串。
外面天色很黑,从窗户看出去,只有四四方方被框住的、暗无天日的天空。
是枷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