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柜子的最下方,打开柜门,一阵潮湿苦涩的味道扑面而来。
简禾咳嗽了两声,皱着眉扇了扇面前的空气,然后向里看去。
柜子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排陶瓷罐,上面的口子是密封的,从左向右数一共有十个。
简禾把最左边的陶瓷罐拿出来,表面有些泛黄,还有些磕碰划伤,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她拍了拍罐上表面的灰尘。
“嗯?”
她把陶瓷罐举高了些,从下面模糊不清的标签上能清楚的看清两个字。
“七岁。”
咀嚼着这两个字,简禾确定底下再没有别的字后把陶瓷罐放到了地面,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盖子。
一阵药草的清苦味,罐子里干干净净的,简禾拿出手机往里面照,只在罐子的边边角角发现了一些未能完全处理干净的草药的残渣。
再往后的罐子下面依次发现了八岁,九岁…
里面都是空空荡荡的,只有草药的药渣,到了最后一个罐子。
标注的是十七岁。
里面不再是空荡的,而是有一些烧焦的草药渣渣,以及一些背上带着花纹已经干瘪风干的昆虫尸体。
里面还有半截烧焦的布料。
强忍着恶心,简禾绕过那些虫子的尸体用指尖勾起那块布料。
虽然尽力避免,但还是免不了和虫子触碰上,手腕处有些酥酥麻麻的,简禾勾出布料后揉了揉手腕。
布料像是两块拼接的布,一半绣着花纹——简禾几乎是立刻就认出来是柳玉之前让自已看到的那个图案。
另外一半即使被边缘被烧焦,经过了三年看起来有些泛旧,也依旧能看起来布料很好,上好的棉质材料。
简禾将这块布翻来覆去,直觉告诉她这块布应该是属于她的,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到底是属于哪里的,她衣柜里的衣服太多了,而且还有床单被套等平时她会接触到的布料。
她放弃思索,把那些罐子一一放回原位,又在房间搜查了一遍。
除了这些再没有别的东西了,简禾将阳台上养的已经枯死完只剩根茎的植物放下,见实在找不到太多东西也只好就此作罢。
只是这一趟下来她更确定应该是柳玉搞的鬼。
但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简禾平静的把大门重新落上锁,陈旧的大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她思考着自已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既然来了C城,索性一次性把事情办好,等下她顺便要去简氏看一下。
天色有些黯淡了,在危机四伏的森林里她的精神也一直保持紧绷,下了飞机更是马不停蹄的往这边赶,直到现在滴水未进,饿得有些头晕了。
经过几年的发展,C城变得越发繁华,夜色未完全降临,城市的霓虹灯就亮起了色彩,高大的建筑也越来越多,遮天蔽日,形成了巨大的钢铁森林。
在经过一栋高楼的时候,公司的成员都陆陆续续下班,对于其他公司的下班时间,这家算是下班比较早的,简禾好奇的抬眼看了下公司名字。
嘉禾有限公司。
三年前突然冒出来的公司,上市后飞速力压C城大部分老牌家族公司,一跃而成C城的新贵。
她皱了皱眉,刚想收回视线就看到从公司门口出来了一个有些脸熟的面孔。
周遭的喧嚣的人流,车水马龙,她却感觉血液一瞬间凝滞住了。
尖嘴猴腮的人套上了人模狗样的人皮,恶臭的嘴脸却永远也忘不掉,思绪被强制拉回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那个夜晚里最不起眼却又是一切事情的导火索和根源的人。
而在他的前面,瘦猴右手不自然的垂在侧边,小心恭维着垂着眼漫不经心赶路的人。
修长挺拔的身影,妥帖得体的西装套在身上丝毫不见身上曾经熟悉的学生气,他扯了扯领结,在灯光的反射下手上那颗小痣显得格外的清晰。
也给了简禾清醒的一巴掌。
像是被人使了定身咒一样,她站在下班急匆匆往家赶的人之间分外突兀。
周边的人向她投来困惑的眼神,在彻底抑制住自已冲出去的冲动,简禾闪身进了附近一家咖啡店。
两人已经坐上车了,瘦猴谄媚着拉开车门让男人先一步进去,然后小心的拉开了驾驶座自已充当司机。
季渊正坐在后座,扯去了平日温和的面具,下垂的眼睛极其冷淡平静,带着一丝拒人千里之外的锐利。
领带被随意的丢在后车座上。
“底下那些人说服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机翻了翻和简禾的聊天记录,对话还停留在自已向对方发送的消息,这几天简禾一条消息也没有回复。
[吃饭了吗?]
季渊从表情包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个他收藏起来的,简禾平时最爱用的表情包。
[小猫探头.jpg]
[你在那边拍摄要好好照顾自已,这两天天气慢慢热了起来,注意做好防晒。]
季渊点着手机,耐心的等了几分钟。
“那些人还好,因为利益摆在眼前,这几年都陆陆续续搬过来,该处理的人也处理完了。
倒是有一个人难搞的很,他的妻儿都在城中村那边,这几年威逼利诱都用过了,愣是死不换地方。”
对面的人依旧是没有回复,季渊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糟糕,这几天的郁躁和烦闷交织在一起。
自从他设计那一场火灾后,简禾就再没有与他这么长时间不联系过。
季渊半垂下眼,开始回忆自已前一段时间与简禾相处的过程,除了那一次动用追踪器找到简禾的位置,她露出的些许防备,其他再无异常。
是因为那个吗?
这三年来,他愈发不满足与简禾隔着距离的亲密,欲望像一只永不满足的饕餮,日复一日在与之相处的过程中愈发胀大。
但在看到简禾对于向她告白后的人保持冷漠疏离的距离,无论关系再好她也会迅速把那人划分出自已的区域。
他彻底断了告白的心思。
与其被强硬的赶出她的私人区域,不如温水煮青蛙,一点一点渗透她的生活。
有多少次,看着她冲别人笑的洋溢的笑脸,心中翻涌的醋意和妒意几乎要成为刺破心脏的荆棘。
慢慢来,他告诉自已。
前面的人还在喋喋不休,季渊终于按捺不住,掩住眼底的暗色点开了手机里的追踪器。
半响,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猎物。
笑出了声。
前面开车的瘦猴手一抖,一般季渊露出这样的笑容,总会有人会遭殃。
这次也不知道会是谁。
着手机上距离自已不过三公里,生机勃勃的红点,季渊的表情有些漫不经心,甚至还带着些期待。
看来,快要被发现了。
但被蒙蔽那么久的兔子,怎么能逃出蓄谋已久的猎人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