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地兔

乔家劲听着分队安排,粗犷的脸上竟浮起一丝“老子赚了”的憨首得意,蒲扇大的手重重拍在钱五肩头:“行吧!虽然没了‘大脑’和‘小脑’……”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指向钱五刚分配给他的几个面色沉稳的老队员,

“你给个‘备用脑’……也算够意思了!” 语气活像得了件趁手的新兵器。

钱五揉着被拍麻的肩膀,墨镜下渗出无奈:“好了……暂时这样。”

他转身,枯瘦背影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至于我自己……带‘种子组’。”

声音低沉,“全队……最孱弱的新芽。”

“钱五。”叶白清冷的声音如同冰锥刺破空气。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寒光精准锁定角落一个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纤细身影,“把你们目前编号最大的那人……给我。”

“钱五。”叶白清冷的声音如同冰锥刺破空气。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寒光精准锁定角落一个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纤细身影,“把你们目前编号最大的那人……给我。”

钱五毫无犹豫,枯指隔空点向那团阴影:

“叶二十二……归你。”

“所以——”齐夏的声音陡然插入,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

他深潭般的目光扫过钱五身后那几个或桀骜冷笑、或眼神阴鸷、或浑身绷紧如猎豹的高大身影,“你要塞给我一整支……脑子里长满肌肉的莽夫?”

“不。”钱五斩钉截铁,墨镜转向齐夏,镜片倒映着那群“刺头”

危险的气息,“‘猫’……没有莽夫。”他声音陡然沉下,字字如铁砧淬火,“你要接手的……是‘问题组’!”

枯指如判官笔,逐一点过,“力量拔尖!能力卓绝!”

“但……骨头最硬!最……不服管!”

齐夏眼底那潭死水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嘴角勾起冰冷的弧线:“哦?”

他缓缓抬眼,目光如同无形的冰锥,扫过每一个“问题组”成员绷紧的下颌线与挑衅的眼神,“所以……是要我把这群失控的豺狼……”

声音陡然降至冰点,“驯化成……会看门、懂摇尾巴的……忠犬?”

钱五枯瘦的下颌线绷紧,重重点头:“没错……要快!要……绝对服从!”

很快队伍就分好了,叶白的队伍有叶二十二,骆十五,马十二。钱五也给了他关于他们回响的纸条。

骆十五(贮能): 纸条上潦草字迹如刀刻——「契机:感受到饥饿」。叶白抬眼,那男人脊梁笔挺如孤崖寒松,袖口露出的陈旧灼痕在光线下如同熔岩冷却后的沟壑。饥饿?叶白指尖碾过字痕——这男人的“贮能”绝非囤积口粮,怕是焚烧血肉以蓄烈焰的焚炉。

姜十(不灭): 细弱的手指几乎捏碎纸条。「契机:幻想自己是武侠主角」。叶白目光扫过少年镜片后惊惶游移的瞳孔——武侠主角?呵……用极致妄想覆盖死亡感知的精神麻药。当刀锋切开咽喉时,他能否骗过自己的神经末梢?

马十二(挪移): 油腻纸条被粗粝指腹揉成一团。「契机:感受到寂寞」。矮壮男人脚掌碾碎地面碎石,不耐的躁动下是困兽的孤独。挪移物体?叶白看向牢笼铁栏——怕是要挪走压在心口的千钧冷铁才算数。

叶二十二: 空白纸条悬在她低垂的视线下。刘海如幕布,遮住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波纹。宽大制服袖口中露出的指尖绷成惨白的钩,死死掐进掌心。一片虚无。没有回响,没有契机,没有历史。她是飘进棋盘的幽灵。

监狱铁门在身后合拢的闷响如同棺盖落下。浑浊的土黄色天光泼洒下来,带着终焉之地特有的、裹挟着尘埃与绝望的腐朽气息。

叶白走在队伍最末端,前面是骆十五沉默如刀的背影、姜十瑟缩的肩膀、马十二躁动不安的踱步,以及那片几乎要被马十二和骆十五夹在中间发,属于叶二十二的阴影。

指尖触碰到口袋里那张来自天蛇的、沾着污渍的皱巴纸片。冰冷,滑腻,像某种冷血生物的蜕皮。

他停下脚步,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极其自然地、如同掸去衣袖灰尘般,将它掏了出来。

昏黄的光线下,纸片上那些扭曲如蝌蚪的符号和线条,如同活物般蠕动。

目光扫过。 没有停顿。 没有惊愕。 只有嘴角,极其细微地、不受控制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锋利,带着一种洞悉深渊核心秘密的、近乎亵渎的愉悦。

“原来如此……”

无声的低语在喉间滚过,如同毒蛇吐信,

“让原住民获得‘回响’,只需要让他们吃下,对应‘回响’的眼球。”

叶白缓缓抬起头。镜片反射着浑浊的天光,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所有情绪,只留下一片无机质的冰冷。

他轻轻点了点头,动作幅度极小,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残酷确认。

“原住民随处可见,而尸体也是一样的。”

风卷起地上的尘埃,打着旋儿,带来远处腐烂垃圾的酸臭。骆十五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挺首的背脊似乎更僵硬了几分。姜十下意识地捂住了嘴,胃里一阵翻搅。马十二烦躁地踢飞一块石子,咒骂了一声。

叶白将那张承载着终极亵渎的纸片,重新叠好,放回口袋深处。动作轻柔,如同收起一件珍贵的收藏品。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前方那片属于叶二十二的、凝固的阴影上,停留了一瞬。

至于有没有‘回响者’的尸体,那就要看叶白的运气了。

建筑像颗被蛀空的兽牙,歪斜地戳在终焉的污浊里。

门口杵着个荒诞的玩意儿——兔子脑袋扣在笔挺的炭黑西装上,猩红的玻璃眼珠毫无生气,三瓣嘴咧着永恒的、僵死的弧度。地兔。

西装袖口下露出的,却是覆盖着肮脏灰毛、指爪锋利的兽爪。

叶白脚步未停,视线扫过那张非人的脸,如同掠过一块路标石:“进它的游戏场……举手表决。”

声音平得像刮骨刀。

西只手齐刷刷举起——骆十五的手如同出鞘的军刺,带着金属的冷硬;姜十的手指细瘦颤抖,像风中芦苇;马十二的胳膊筋肉虬结,带着不耐烦的蛮力;叶二十二也是举起手同意。

叶白己站在地兔面前,首视地兔的眼睛问:“门票几颗‘道’?”

地兔覆盖着短绒毛的脑袋极其缓慢地转动,颈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浑浊嘶哑的声音从僵硬的兔唇间挤出:“一人……五颗。”

兽爪摊开,五根锋利的趾甲在昏光下闪着油污的光,“共计……二十五颗。”

“谁有?” 叶白甚至没有回头。

骆十五沉默上前一步。宽大的手掌探入同样磨损起毛的制服内袋,再伸出时,五指攥着一把粗糙的、沾着汗渍与暗红污迹的“道”。

他数也未数,如同抛掷一块废料,将整把“道”拍进地兔摊开的、覆盖着灰毛的兽爪掌心。

地兔的猩红玻璃眼珠似乎极其微弱地转动了一下,冰冷的视线扫过骆十五袖口下露出的、盘踞着扭曲灼痕的手腕。

它收拢兽爪,尖锐的趾甲刮擦着石子,发出刺耳的声响。那颗僵硬的兔子头颅,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

“跟上。”

嘶哑的声音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

它转身,推开那扇腐朽的木门。门轴发出垂死的呻吟,门内涌出一股混合着霉菌、血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腻腐烂气息的阴风。

叶白率先踏入,骆十五紧随其后,姜十缩着脖子,细边眼镜后的眼睛惊恐地睁大,仿佛随时准备高喊“剑来”。

马十二粗鲁地撞开挡路的叶二十二,嘴里嘟囔着“晦气”。

叶二十二踉跄了一下,宽大的制服晃荡着,依旧深深低着头,像一片被狂风裹挟的落叶,无声地飘进门内。

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浑浊的光。眼前是一条狭窄、潮湿的甬道,墙壁上渗出粘稠的水珠,汇聚成暗色的溪流,在脚下积成浅浅的水洼。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腐败的腥甜。

地兔佝偻着穿着西装的怪异身躯,停在一扇厚重的、布满铜绿和可疑暗褐色锈迹的金属门前。

它没有立刻开门,而是用一只覆盖着灰毛的兽爪,极其烦躁地、一遍又一遍地……挠着它那颗僵硬的兔子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