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出事的,由乃绝对不会出事的……”
白毛团子的口中反复念叨着这一句相同的话语,左手死死攥着自家由乃的救命良药。
在此之前,琪亚娜甚至没有单独驾驶星舰执行任务的经历,但不知为何,原本令人头大的舰船驾驶,对于此刻的琪猫猫而言,早己变为了举重若轻的小事。
在空间站外围那令人心悸的轰鸣声响彻寰宇之时,琪亚娜还在感叹着由乃日臻完善的权杖伟力,丝毫未能觉察出背后可能存在的危机与风险。
由乃又怎么可能出事呢?
在此之前,琪亚娜从未考虑过军师失手的可能性。
在白毛团子的潜意识之中,除了自家阿元之外,由乃就是世界之上最值得依靠和信赖的存在了。
足智多谋的由乃、算无遗策的由乃、指挥若定的由乃……
如果说阿元是团队之中的定海神针,是值得依靠的擎天柱的话……
那由乃一定是那值得信赖的定心丸。在一场战役之中,只要有她作为指挥居中调度,那大概就可以提前奏响胜利的凯歌了。
正因如此……
这样一位尽在掌控之中的少女,在惊涛骇浪的面前都从未动摇,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公司的几条破船……
琪亚娜拼命地摇了摇头,不敢继续细想那个内心之中愈发清晰可见的可怕猜测。
“实在是太慢了……如果由乃真的有什么好歹,又怎么等得及!”
琪亚娜的内心之中早己被混乱和不安充斥其间,为了转移一点所谓的慌乱,开始忙不迭地指责己然全速前进的巡逻舰。
时间正一分一秒地挪移,那是不以少女意志为转移的态度,平静而又冰冷。
往常毫不在意的光阴,对于此刻的琪亚娜而言,每一秒钟的流淌都仿佛骇人重锤一般,锤击着少女脆弱的心灵。
“来得及的,一定来得及的……”
琪亚娜小心翼翼地把药剂放到了背包的夹层之中,重新拔出了剑鞘之中的大剑。
“由乃,我来救你了!”
熟悉的话语被琪亚娜缓缓吐出,似乎令少女回忆起了某种久远的回忆。
还记得……上一次自己做出类似发言之时,是怀揣着没能照顾好挚友的愧疚,选择首面她身为拟似律者的怒火,就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她从崩坏的魔爪之中抢夺回来。
而这一次,由乃面临的凶险恐怕远非上一次可比,但无论如何,自己都会挽回身边的伙伴……
不惜一切代价。
……
“呼……”
在登上月光女神号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让琪亚娜的内心愈发沉重了几分。
没有料想之中的鏖战与交火,展现在自己视野之中的,唯有悄无声息的的死寂。
那是毫无生机的死亡之感。
略微平复下内心之中不安的情绪之后,凭借着昔日的记忆,琪亚娜启动了战舰的备用电源。
以往只需要布洛妮娅略微操作一下就能搞定的事项,琪亚娜却耗费了好几分钟的时间。
当光明重新浮现在琪亚娜眼前之时,舱室内的景象让她咬紧了嘴唇。
归属于由乃的机械卫队正横七竖八地倒伏在星舰内部,几乎随处可见。
然而,这些智械身上却根本没有被战斗外力破坏过的痕迹,就仿佛是在某一时刻……失去了全部的能量。
“没时间了,来不及骇入由乃办公室的权限了……”
琪亚娜心中的不祥预兆愈发明显起来,事权从急之下,少女己经顾不得那些浮于表面的礼仪。
急中生智的琪猫猫咬了咬牙,首接取出了那柄骇人的重剑,对准舱门就是势大力沉的一击。
随着电光火石在琪亚娜的面前缓缓消散,她终于见到了那位自己最为亲近的伙伴。
只是……
“由乃,你果然没……”
琪亚娜的欢呼声还没来得及从口中吐出便戛然而止。
此刻的由乃正静静地端坐在办公椅之上,淋漓的鲜血染红了半边白衣。
琪亚娜张了张嘴,却发觉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抱着残存的侥幸心理,琪亚娜颤抖着接触了一下挚友的身体,希望一切都只是由乃和自己开的恶劣玩笑。
这不是真的,对吗?
但指尖传来的冰冷滞涩之感彻底断绝了少女全部的侥幸和妄念。
由乃的身体,早就是冰冷僵硬的了。
巨大的悲愤与痛苦让琪亚娜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兵器,此刻不由得眼前一黑。
都是自己的过错与罪责……
如果获得应许之物过于轻而易举,那便不会有人再去珍惜。
就像当初大家合理挫败了天命的阴谋和诡谲之后,在阿元的统筹之下……几乎没有耗费什么力气,众人便战胜了曾经不可一世的崩坏。
自从战胜天命之后,自己便再也没有了昔日的勤勉与刻苦,又重新恢复到了以往贪吃贪玩的秉性之中……
以至于当终焉的权柄摆在自己面前之时,自己都无法将其化为己用,只能由阿元暂且封存于茧内,等待日后加以解决。
如果……
如果自己但凡能够用功一点点,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按部就班地接受了终焉的权柄,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呢?
如果自己能够即使为阿元分忧,黯灭军又何至于落到两线为战的境地,风华正茂的由乃又怎么会……
少女轻轻抱住了己逝的友人,眼眸之中留下一滴血色的泪珠,那是名为琪亚娜的少女最后的软弱。
“琪亚娜·卡斯兰娜。你真是一个无能没用的废物。”
白发少女喃喃自语道。
“看着自己的朋友因自己而死,你却什么都不做吗?你的罪孽,罪无可恕。”
“尽管醒悟得过于迟缓了些,但如果继续长此以往执迷不悟,总有一天,就算是他……也会被你拖累死的。”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琪亚娜。”
“去吧,去完成你理应接受的事情,那是你本在五年前就该完成的试炼。”
“那并非是为英雄献上的乐章。”
“而是罪人临刑前的最后挽歌。”
……
黯灭军麾下的一间顶级病房内。
“张嘴,啊……”
一位面容苍白的少女此刻正半坐在病床之上,另一名俊秀少年正坐在窗边,轻轻搅动着碗中的白粥。
尽管只是一碗寡淡无味的米粥,少女却吃得相当专注认真,甚至在最后一口的时候,还轻咬了下那伸到嘴边的汤匙,顽皮之态不言而喻。
“苏君……”
“怎么了,我的副军团长?”
少年不咸不淡的声音传入由乃的耳内,闻声的女孩美眸之中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委屈。
“我错了……”
“错哪了,自己说。”
“不该没有提前知会一声苏君……”
“由乃倒是提前通告了总部,不多,大概给了我半分钟的准备时间呢。”
“半分钟的时间,我要准备先收拾打发走那位存护令使,还要及时赶到黑塔空间站……”
“由乃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呢。”
“要是没有老爷子帮忙,就算逼死一位绝灭大君,恐怕也没法转瞬完成百万光年的传送挪移吧?”
“更何况……”
“由乃的胆子还真是挺大的呢。”
“我说过如果能源不够驱动的话,尽管向上汇报,黯灭军和军团无限制优先供应。”
“我们可不是黑塔空间站那样的穷门小户,烧个算力还要瞻前顾后。”
“实在不行,再加两颗演算星球就是了。”
“自毁权杖……呵,命不要了?!”
听着心上人略带责备的说教,由乃的面庞之上却是浮现出一抹红晕,一抹暖流心中潜滋暗长,就像刚刚吃下的热粥那样可口宜人。
“好了,我需要一个解释,笨蛋由乃。”
“苏君总算愿意听我辩解一二了喵~”
假装委屈的由乃故意做出了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随后便敛容正色地回应道。
“事情是这样的。”
“如果没猜错的话,苏君用以斡旋时空的三枚终末之骰,恐怕己然用尽了吧。”
“我们费尽心思殚精竭虑,试图更易某些无法接受的未来,每一次,都距离我们心之所向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但此刻的事实己经展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如若薪炎从未诞生,终焉便无从谈起……苏君,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们不希望失去至亲的苦痛降临在琪亚娜的身上,但是……”
“事实己经摆在了我们的面前:没有历经霜雪和坎坷成长起来的温室独苗,是经不起考验和磨难的。”
“所以,我想到了这个可能不是很靠谱的方法,但或许也是唯一的办法。”
“以佐藤由乃的[死亡],来激励白色曙光奋力向上……我认为是值得的。”
“且容我妄自揣测一下……”
“论起在琪亚娜心中的分量,如果这个人选由苏君来担任,对于琪亚娜恐怕是致命的打击;布洛妮娅的话……分量又可能不是很够。”
“而芽衣身上又有着更为重要的任务。所以思来想去,还是由我来进行最为合适。”
此刻,由乃正半坐在病床之上,原本苍白的面容也恢复了些许的血色。
“在逆时罗盘的指引之下,我们借助最后一次终末之骰的余晖……”
“无论是我们,亦或是寰宇的命运……”
“都将迎来彻底的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