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是一种可怕的生物,没有任何可以保护自已的力量或特殊能力。
他们自私自利、以自我为中心,要是性命攸关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摆脱困境,他们从来都不会为别人着想,永远只考虑自已。
从长远来看,不管谁受到伤害,他们都不会在乎,一点都不在乎。
总而言之,人类就是糟糕又傲慢的生物。
不过,宝可梦学院的人类却有所不同,倒不是说他们比普通人类好……
不,综合来看,这些人类更糟糕——他们拥有来自“灵魂”的超能力,不仅如此,他们还拥有所谓的“羁绊宝可梦”,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奴隶”。
哈!根本就没什么羁绊可言,随他们怎么自欺欺人吧,实际上根本就不存在。
他心里很清楚,远比他曾期望的还要清楚得多。
他还记得那些伤疤、痛苦、恐惧,还记得有太多次自已差点被消灭,那种所谓的羁绊关系差点要了他的命。
只是差点而已。
他用翠绿色的眼睛俯视着下方所有过往的身影,看着他们在那些金属和木头搭建的建筑间穿梭,他要让他们瞧瞧,让所有“奴隶”看看摆脱人类是什么样的感觉。
就从……那个铜金色头发的女孩开始吧,她身上有种特质,让他很不爽。
不过这很快就能解决了,
没错,一颗小小的火球就行……
克莱蒙特狂欢节。
沧月一行人最终还是答应了邦妮的邀请。
沧月紧跟在杉斯身旁,两人肩并肩,几乎是一步一步同步走着。
她的手臂护着豆浆和油条,而这两个小家伙正瞪大眼睛,满脸惊叹地看着那些奇妙的机械设施、游乐摊位以及各种吸引人的玩意儿。
看到它们俩对这些东西如此着迷,她心里觉得暖暖的,很是开心。
放松对她来说很难做到,尤其是周围有这么多人的时候,人群对她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倒不是她不信任邦妮、麦克斯、小智或者其他人,她很信任他们,这份信任很难用流畅的语言表达出来。
只是数量庞大的人群会让她那不安的意识中涌起一种本能的危险感,那些人即便隔着老远,仅凭遥远的记忆,也还是能影响到她。
沧月很讨厌这种感觉,
讨厌自已的不安全感可能会破坏大家的兴致。
弗里斯克、查拉、杰伊、希尔弗、月光、库特和班迪特在队伍前面漫无目的地跑来跑去,脸上都洋溢着极富感染力的灿烂笑容。
铜金色头发的女孩真希望自已也能如此自在,她很羡慕他们的自信。
她的鼻子抽动了一下,闻到了烟味,那刺鼻的气味让她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泛起泪花,这烟是从哪儿来的呢?
要是着火了,场地肯定会进行疏散的,对吧?
没有刺耳的警报声。
没有惊慌的尖叫声。
也没有冷静、机械又单调的声音来指挥大家应对混乱,什么都没有。
那么……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浅绿色的眼睛立刻转向摩天轮的轮轴顶端,仿佛是被一种超越她自身直觉和嗅觉的宇宙力量引导着。
在那儿,她看到了罪魁祸首,就是那个让她鼻子被烟熏得难受的源头。
一动不动,僵在原地。
是因为害怕?
还是惊讶?
谁知道呢。
沧月很好奇,尽自已所能观察着他。
他大概和幼儿一般高,耳朵耷拉着,让她忍不住想用手指去摸摸,仅此而已。
他的身体大部分是紫色的,爪子尖尖的,脚也是爪子形状,身后拖着一条带刺的尖尾巴,灰白色的脸仿佛凝固成了一副轻蔑的面具,嘴角还带着一丝咆哮的神情,翠绿色的眼睛里燃烧着惊讶、厌恶和好奇交织的复杂情绪,正死死地盯着她。
他戴着鲜艳的红色围巾和手套——其中一只手套的中心有一团深红色和橙色相间、燃烧着的火焰,正噼里啪啦地跳动着,充满生机。
是一只小恶魔兽,就跟薇儿丝一样。
人们觉得这类数码宝贝很稀有,稀有到都快灭绝了,但其实还是存在的。
沧月很同情这个小家伙,从他的站姿就能看出一种孤独的感觉。
他只是渴望别人能对他的遭遇稍微表示一下同情,他们这种数码宝贝只是因为偶然遵循了数码程序设定,就被四处追捕,这又不是他们自已能决定的事。
因为想要做自已,就会遭受被删除的命运……
薇儿丝曾经也是那样孤独又满身伤痕,作为黑暗系数码宝贝,她的遭遇比其他同类更艰难。
那还是在他们小时候,当时父母还能保护他们免受铁骑家族的残忍对待。
有一次,双胞胎兄妹俩发现了这只受了重伤的雌性小恶魔兽。
当时他们正在小花园里玩跳房子游戏,刚孵化出来的黑暗小火狐薇琪,冲着灌木丛又是叫又是扒拉的,特别执着,把他们的注意力从游戏上吸引了过去。
出于好奇,沧月和玄月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看到的景象把他们吓坏了。
幼小的的黑暗小恶魔兽吓得浑身发抖,黄色的小眼睛像针尖一样,身上的毛又脏又乱,还沾满了泥土、泥巴和血迹。
既有新伤口流出来的血,也有感染化脓的伤口渗出的血,她的呼吸又重又急促,随着恐惧加剧,呼吸也越来越快,她那樱桃红色的手套不停地摆弄着剩下的头巾。
是什么把她弄成这样的?为什么呀?小恶魔兽到底做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不公呢?
两个小孩子为了拯救一只被别人认为不值得救的数码宝贝,决心居然那么大。
尤其是玄月,他是最坚定的,一直都是,日复一日,他都守在这只吓坏了的数码宝贝身边。
总是轻声安慰,
总是保持冷静。
然后有一天,薇儿丝就跟着他们回家了,成了他们家庭中的一员。
眼前这只小恶魔兽却孤身一人,他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在艰难的时刻,没有人为他安慰打气,没人和他一起欢笑,没人照顾他,没人能填补那无疑正啃噬着他喉咙、像令人窒息的布一样夺走他每一口呼吸的孤独感。
沧月知道那种感觉,多年来,她一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沧月?你没事吧?”
低沉关切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浅绿色的眼睛从摩天轮上移开,看向朋友们。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大家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举动,等待着她的回应。
艾菲丝和安黛因尤其关注她。
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没事。”
“你确定?”
“确定。”
但没人相信她,从他们的眼神和充满同情的脸上就能看出怀疑。
“那你为什么哭了呀?”
查拉问道,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月光汪汪叫了两声表示赞同,还抬起爪子在自已眼睛下面点了点。
哭了?她……在哭吗?她试探性地摸了摸眼睛下面,果然,眼泪正顺着脸颊往下流。
这是悲伤的眼泪?同情的眼泪?还是感同身受的眼泪呢?沧月也不清楚。
豆浆和油条就像两个小天使一样,立刻开始安抚她的心灵,轻声说道:“会没事的,沧月,你瞧着吧。”
“我们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沧月。”听到这些,她忍不住笑了,
它们真是太贴心了,真的。
“我没事的,朋友们,真的。”沧月吸了吸鼻子,用肩膀蹭了蹭带着咸味的脸颊,“咱们去见你哥哥吧,邦妮小姐。”
邦妮和麦克斯对视了一眼,面露犹豫之色。
“好吧。”邦妮小声说道,然后继续在前面带路。
沧月很确定,再给她几分钟就没事了。
真正的问题是——那只小恶魔兽怎么办呢?浅绿色的眼睛又看向刚才看到他的地方,却发现……他不见了。
就像风中的幻影一样。
沧月心里明白,他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什么程序设定的数据,他和她、杉斯、豆浆、油条或者其他任何人一样,是有感情的。
谁来确保没人伤害他呢?谁会站在他那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