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平看到车里下来人的穿着,顿时傻了眼,待又看清衣服上绣着的日、月、天、地和四爪龙纹,立马跪倒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鼻尖都浸到了地上积聚的雨水里,哆哆嗦嗦的不敢说话。
女孩,见车上下来的人,本来写满痛苦的脸上,嘴角不自觉的勾起,眼中绽放出异样的光芒,那是一个人对生得渴望,她努力往前爬了几步,拉住那明黄的衣角,拨开脸上的头发,充满希望的看着他。
裴显等人本想要拦着,却被匡衡抬手示意停下。
“救救我吧!”这是她这辈子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匡衡高高的站着,任由她拉着,垂下眼帘看了她一眼,复又将视线抬起。
被言渊审了没几下,马平几人便交代了事情的原委,这女孩是妙玉坊的,偷跑出来,被逮着,要被带回去。
女孩死死的拉着匡衡的衣角,哭着一字一句地喊:“苍天在上,若这康朝还有王法,就不该杀人父母,强抢民女,卖入妓院,逼良为娼!”
马平听了哆嗦的更厉害了:“她胡说,她是自愿卖身为妓的,手续可否是合法合理的。”
匡衡又低头瞥了她一眼,吩咐肖甚道:“把她先扶到车里,带回别苑里吧。”
肖甚等人怔愣片刻,觉得不合规矩,匡衡嘴角微勾,似是不耐。
肖甚只能答应:“是”
然后便将这满身狼狈,浑身湿透,来历不明,满面痛苦,两眼放光看着太子的女孩扶了起来。
女孩倒是很配合,将身上的重量都压在肖甚拉起她的胳膊上,脚在努力的向上抬,却仍旧拖在地上,亦步亦趋的往前走,经过匡衡身边时,却仍努力冲他笑了笑,眉眼弯成一条线,面色红的不像话,像熟透了的桃子。
匡衡与她目光对视了一下,眼眉一挑,问向扶着她的肖甚:“中毒了?”
肖甚:“看样子是!”
“这几个人也抓起来吧,慢慢审。”匡衡说完转头,在乌木伞下,缓步登上了车子,掀帘进去。
严肃把伞收了,透过车窗小心翼翼的问:“殿下,此女子来历不明,是否让臣也进去看着?”他怕此次与这帮人的偶遇是有人特意为之。
车内传出太子的回应:“不必,一个小女孩而已,本宫应付的了。”
回完严肃,匡衡感受到女孩直直的投来的目光,他嘴角微勾,回看了过去,对上那双如水如幽潭的眼眸。
只见从这眼眸深处迸发出对什么东西的无限热情。可是粉红脸上的表情却十分扭曲,可见她此时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他心中生出怜惜之情,这么年纪小而又生得如此美好的女子,却是一个。不知道她的人生究竟经历了什么。他从小心怀天下,想要庇护万千子民,却不想在这繁华的江南,遇到一个如此狼狈的女孩,如果真如她所说,被人杀害了父母,拐卖到妓院,那他身为太子,是失职的。
“很难受吗?”他问。
她艰难的呼吸着,努力不让自已因为疼痛而闷哼出声,费力的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难受。”声音沙哑,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声音。
她的脏衣服把车内名贵锦缎铺就的小榻弄脏了,弄湿了。斜椅着的车厢边,也被椅出一大块水渍。
“他们给你下了什么毒?”
“夜..夜锦香”
匡衡眼眉又是一挑,听这毒药的名字,又联想起她的身份,明白这可能不是什么正经毒药,便也不再多问。
“你再忍耐一会。”等到了别苑,便可让大夫看了。
然后掀帘跟裴显吩咐:“你去一趟妙玉坊,去拿夜锦香的解药。”
“是,殿下”
车上静默了一会,女孩忽然问道:“哥哥,你是皇上吗?”
匡衡笑笑:“我可不是皇上。”
“可是,我爹爹曾告诉我,只有皇上才能穿黄色的衣服。”女孩轻启朱唇,弱声说道。
匡衡听完不禁想:十四五岁的年纪,说小也不小了,怎么还这般不明世事?
“穿黄色衣服的,不是只有当今圣上,黄色也分很多种,有金黄,有杏黄,有明黄等等,只要不着金黄色即可。”匡衡耐心回复她。
女孩听他说完便专注得看着他,端详良久后道:“哥哥,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匡衡一向是帅而自知的,但一直不以自已的外貌为意,但今日看这女孩虽然中了毒难受的不得了,却还有心思如此直勾勾盯着自已,如此直白地说自已好看,不禁笑了。
“你叫什么名字?”
“鹤怀嫣,仙鹤的鹤,怀念的怀,嫣然一笑的嫣。哥哥,你叫我嫣儿就行。”
“嫣儿”匡衡小声念着,这个日后他会无数次叫着的名字。
车子继续在雨中走着,鹤怀嫣后来便蜷缩在小榻上,忍受着不时传来的痛楚,匡衡看着,也不再说话,一刻半后,便到了皇家在江南的别苑。
江南名医已在别苑候着。
名医诊过脉后,支支吾吾道:“看这面色潮红的样子以及脉像,像是中了媚药,但这风月场所里的媚药多种多样,像这样会让人浑身痛的,老夫没接触过,也不知这药是何配方,应该怎么解。”
不一会,裴显也回来了,还带回来妙玉坊的老鸨。
老鸨心里慌得很,进了这皇家别苑,更是连腿都软了。见到床上躺着的鹤怀嫣,更是直接跪到了地上,她只知道这鹤怀嫣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按照老板的要求悉心调教,准备今晚以奇高的价格卖出初夜,不想这丫头聪明的很,竟想办法自已偷跑了,如今看这丫头竟躺在皇家别苑的床上,顿觉大事不妙,这人贩子拐的该不会是个公主之类的大人物吧,自已这到底是摊上了什么大事儿?
老鸨哆哆嗦嗦的回道,确是喂了鹤怀嫣吃了夜锦香。这夜锦香是专门从黑市高价买来调教用的。
这很多女子来到妙玉坊,尤其是被拐卖来的,刚开始都是不听话的。花低价买来的女子不听话,打一打,鞭子抽一抽也就好了。可像鹤怀嫣这种的人间极品,这洁白无瑕的身子,生怕打出点伤,留了疤,所以只能用这种高价的毒药来调教或逼她就范。吃了这药,白天会时痛时痒,但还能忍受一些,到了晚上,会浑身皮肤泛红,内里如岩浆一般灼痛,常人根本无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