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脑中思绪,张喜善身上的如意战铠,自头部开始缓缓消散,体内呼啸奔腾的血液也渐渐平复。
微风吹拂而过,将其沾染了些许汗渍的发丝拨动。阳光洒在其稍显瘦弱,但并不羸弱的身体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张若虚也在此时,自座位上站起身子,嘶哑的声音夹杂着魂力远远传开,“那么…自今日起,九脉后辈张友善,就是我如意张家的少家主了。这是经过诸祖以及家族直系族人的商讨,从而增添的一个位子。”
“这是一个全新的尝试,且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张家已经与这片大陆脱轨了太久太久。新时代的大船,承载不了我们这些旧时代残留下来的老家伙。迂腐不化、顽固落后的思想,也无法让张家这颗濒死的大树重新焕发生机。”
微微一顿,张若虚伸手指向,正站立在演武场中央的张喜善。
“家族的未来,就在友善以及族内日后增添的新鲜血液身上。”
“我们这些腐朽的老家伙,所能做的就是支持他们,并在他们还未成长起来之前,为其保驾护航。”
“现在,所有直系族人,以及分家之人,前往祖祠。”
独孤博一行人看着远去的张家之人,脸上神色各不相同。
近乎只是一天的时间,独孤脑中的固有认知就被彻底打破。虽然因为武魂的问题,独孤家算不上什么大家族,但其好歹修炼到了封号斗罗境界,自认知晓的隐秘不在少数。
可张家的存在,让他觉得他对这个大陆的认知,似乎也不过如此。
张喜善那晚在天斗皇家学院说的话,也在此时自脑海深处缓缓浮现。
他可以不为自己考虑,但…独孤雁呢?
宁荣荣黛眉微皱,她不知晓张家在暗处,是否还隐藏有其它的力量,但仅仅只是她所见到的,就已经让她震撼不已。
她出身高贵,虽然没去过太多的地方,也称不上见多识广。但每个阶段的魂师,她在家里时,都有近距离的接触过。
张家寥寥数十人,在她的观察与感应之中,没有一个修为是低于中阶魂师的,且大多数都是高阶魂师。
尤其是其中,看着甚至都快要老死了的几位,身上那股蕴而不发的威势,超过甚至远超剑斗罗—尘心。
这是一股何等可怕的力量?
智青青暗暗叹了口气,她从未想过,张喜善竟然出自如此恐怖的家族。
寥寥数十人,光是修为不下于她的,就有大半。封号斗罗及以上强者,更是有近十人之多。
也难怪张喜善看不上七宝琉璃宗,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
张家祖祠,诸多直系族人和分家之人,有条不紊的走入,两方各自坐在大殿一侧。
张若虚坐在首座之上,张喜善定定站在其身侧。
族会很快从张喜善身上展开,少家主的权利与义务等东西被一条一条定下。
而后便是族规祖训的修改,一些不符合张家当下发展的规矩被剔除,许多不错的提议经过商定被纳入其内。
最后便是张家复出后的首要任务、面对大陆之上各势力的态度、家族子弟外出时的处事方式等。
当然,大多都是四祖与家族直系族人商议与敲定,分家十余人只有听着的份。
张喜善在一侧听的暗暗咋舌,一群老梆子又能商议出些什么好点子,绕来绕去无外乎上下尊卑、血脉观念。
近两个小时之后,此次族会接近尾声。
张若虚也在此时,扭头看向张喜善,“友善,你觉得如何?”
张喜善一愣,旋即摇了摇头,“九祖,若是不做出彻底的改变,张家这颗濒死的大树…怕是很难站起来了。”
大殿陡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张喜善的身上。
张喜善仿佛看到张若虚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
“那么友善,何谓彻底的改变?”
看着张若虚那混浊的双眸之中的鼓励之色,张喜善隐隐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旋即定了定心神,看向殿内众人。
“首先,门户之见。其实所谓的主家和分家在我看来,根本没有划分的必要。”
大殿内顿时一阵哗然,直系族人,也就是主家之人议论之声阵阵,分家之人则是错愕的看着张喜善。
“肃静!”
张若虚陡然一声高喝。
殿内顿时变得针落可闻。
“友善,你继续说。”
张喜善点了点头,看了静默不言的其余三脉之主一眼,心中的猜测悄然落实。
“旧事已过,当看今朝。先辈们的恩怨过往,其实并没有去追究的意义,我们要活在当下。”
“殿内所谓的分家之人,此时体内流淌着的,不也是张家先祖的血液?”
“…………”
“所谓的主家、分家之分,只会让张家这颗濒死的大树加速死亡。”
“其次,所谓的上下尊卑确实有存在的必要,但像家族这般根深蒂固,就成了陋习。”
“…………”
“家,是一个温馨的地方。而不是一个被条条框框所束缚,冰冷死寂,沉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地方。”
“甚至就连家族子弟外出,为人处世方式都要有所圈定,这未免也太过于畸形了。人,是有思想的,是有自己的情感的。而不是冷冰冰的工具。”
“还有,家族当前最主要的任务。不是招揽附庸势力,也不是去和大陆上的那些个家族、势力通气。而是生孩子!”
“寥寥数十个族人,称得上什么家族?不抓紧生孩子,族内上了年纪的老人走了之后,失去了老一辈强者的庇护,家族的下一代…可未必有那么容易成长起来。”
“这片大陆,早已是风雨欲来。”
……
直至深夜,张喜善方才走出祖祠。
张若虚几人先前在他面前表现出的,对分家之人的态度,是对他的考验之一。
他们想通过误导张喜善的方式,看看他对分家之人的态度,从而更深层次的看看,张喜善能成为一个怎样的少家主。
这四个仅存的各脉老祖,对于家族也算是殚精竭虑了。
索性张喜善的表现,让他们很满意。
当然,哪怕张喜善并没有对主家、分家之分,说出自己的不同见解,而是和四祖先前演戏时展现出来的态度一样。这个少家主的位子也跑不掉。
他们只是想通过这一场小小的考验,窥探一下家族未来可能呈现的模样。
有没有主家、分家之分,他们其实并不在意。
族会之上,针对少家主的权利与义务、家族发展方式、首要任务等东西也全都被推翻,一一重新商议、敲定。
以张喜善为主导,分家之人也参与了进来。
当然,自此之后,张家也再没了主家、分家之分。
张喜善能想到的东西,张若虚、张太於、张太音、张少卿这四脉之主,自然也是能想到的。
始终看不明白、看不透的,是家族寥寥数十族人中的大部分。
他们从小就沉浸在父辈的教导之中,代代相传,很多观念早已根深蒂固。
如此这般,就算张家再度迎来新鲜血液又如何?不改变他们的父辈,父辈还是会把自身的观念灌注给他们。
这场大戏从始至终都是张若虚在主导,张太於、张太音、张少卿三人配合演出。
有意无意间的举动、言语,配合张若虚将这场大戏给演了下去。
张喜善在其中扮演的,就是一个点醒族人的角色。当然,先前的两场战斗,他若是失败了,这个点醒族人之人,自然也就不是他了。
但张喜善敢肯定,第二场对战张远恒之时,哪怕他不敌,张远恒也会故意放水。
从提出要推选少家主开始,这个位子就已经是张喜善的了。
有一句话叫老而不死是为贼,又有一句叫姜还是老的辣。
张家这四位老祖,还真是本色出演,尤其是张太於那个老家伙。
想来先前的故意刁难,也是考验的一部分了。
张喜善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好像自从来到张家,且展露出天赋之后,就落入了这四个老家伙的算计之中。
当然,这一切都有一个最重要的前提,那就是导致家族固守一隅的神谕,已经失去了效用。
不然,张家的选择还犹未可知。
脑中思绪翻涌,不知不觉便回到了住所,看着楼阁亮起的灯光,张喜善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推开屋门,张喜善朝着房间径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