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洒落在这间宽大的病房,路明非露出他上半个身子,几乎是整个人趴在餐桌上狼吞虎咽。那些所谓的进口的,特供的昂贵食材被他一视同仁,都只是胡吃海塞的塞进嘴里简单的嚼碎随后吞咽而下。
餐车的左边端坐着笑容和蔼的校长;右边站立着一位神色恭敬的侍从——那位戴着白色高帽的厨师将他的帽子取下,再褪去表面一件薄薄白色围裙,露出他精心烫染过的黑色短发和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摇身一变成了那些酒馆里所谓高薪聘请的专业侍从。
两人一位面容和煦的端坐,一位神态恭敬的站立,都只是在注视着如今学院里的主角——那个趴在餐桌上正在狼吞虎咽,胡吃海塞的光屁股青年。
不过路明非倒是对他们看恐龙的表情毫不在意,只是默默的闷头干饭——他已经吃下了接近5斤的熟牛肉,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羊排,猪排之类的东西。这对于一个正常人甚至哪怕是混血种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但眼前这个男人做到了,并且还在不断的疯狂进食。
“嗝~”,在路明非向嘴里灌入了满满一大杯柠檬气泡酒后,他拍拍肚皮,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嘿,校长,我肚子饱了,让我的这位老熟人去忙别的事吧!”
“这是当然。感谢招待,我亲爱的学生,祝你学习顺利!再见!”
侍者向这位德高望重的校长鞠躬,而又对着我们的屠龙英雄侧身。接下来他系上围裙,再次戴上高帽,将餐车上的残渣整理后便推着它沉默的退场。
房间里又只剩下校长和路明非两人了,如果除去那食物残留的香气和逐渐下移的阳光,这房间几乎是一成不变的。
“校长,我想我知道您为何会特意屈尊前来探望”,路明非的黄金瞳无声的燃烧了起来,他的身子往上靠了靠,露出了他那强劲的臂膀和不怎么明显,却很是厚重的锁骨。
“前来探望我们的屠龙英雄不需要理由,明非。你是我的学生,我只是在尽一位校长的职责。”
昂热那不动声色,充满笑意的回答显得是那么的滴水不漏。但他明白他面前的是什么,也明白自已即将面对什么,但他依旧是充满笑意的看着他面前的孩子,那笑容仿佛是一位老爷爷对孙儿的慈祥。
“不用试探我的口风了,昂热,情况没你想的那么好,但也没你想的那么坏,现在不用在意我的身份,想问就问吧。”
路明非睁开了他那双微眯着的眼睛,赤火的熔岩在里面流动,他的身上开始散发出那独属于君王的威压;这位皇帝的微服私访在他将肚子填饱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现在的他重新披上龙袍,戴上冠冕,恢复了那身为帝王的气度。
“嘶~呼~”,昂热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吐出,他不清楚他应该以什么身份去面对眼前的这位至尊;转而他卸下了身上所有的防备,将那把唯一可能对路明造成伤害的折刀从袖中取出,放在床头的桌子上。他很清楚,他面对的是祂,不用有所防备,也不必有所防备,任何手段都没有意义,祂永远凌驾于人类之上......
“路明非,我想,用这个名字称呼至尊,应该不算冒犯吧。”
“这称不上冒犯,我亲爱的校长。我一直都是路明非,将来不变,过去不改。”
“谢谢你......路明非”,这已经是现在最好的回答了,昂热并不是一个空想派,他明白路明非这样说的意义——这几乎是赦免了混血种与人类的死刑的明示。他站起身来,像一个臣子那样向这位伟大的皇帝鞠躬。
“路明非,你,真的杀死了龙王诺顿吗?”
“当然,我会亲手杀死所有的逆臣,不过他死后所留下的龙骨十字并不在我这儿,而是被一个卑劣之人所窃走了。”
第一个问题答完了,昂热陷入了片刻的沉思——有路明非在,龙王的问题他不用担心,但那具龙骨十字意义重大,如果是被某位君王窃走的话......
“祂,现在还好吗?”
“呵呵,祂被浸泡在暗无天日的地狱,身体足足被四道巨大的铁链贯穿,胸膛里插着那把死亡之枪......不过出乎意料的,祂现在很好,我会代你向他问好,昂热校长。”
路明非在讲述祂的处境时,昂热只感觉那些字像惊雷般在他脑海里炸起,他的后背和头皮发麻,额前的青筋凸起,不自觉的溜下了几滴冷汗,但他还有一个问题,那是他必须要问的问题,他只能硬着头皮问下去。
“路明非......皇帝是否会遵循祂的诺言?在那夏日的午后,祂曾对我许下的诺言。”
“您问了一个最没有营养的问题,昂热校长。卑劣之人是绝不会留在那最后的王座之上的,我会亲手诛杀那些所谓的逆臣,履行我那为数不多的承诺。”
......
安静,这是卡塞尔学院里为数不多的安静。落日的余晖洒在少年英俊的侧脸上,将这位病榻上的皇帝与那前来探望的臣子的影子拉的很长,他们双双沉默不语,仿佛只是在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校长,我觉得你变了,以前的你可是拿着刀就敢往龙王的脸上去砍的猛人,而现在你却卑微的祈求一个承诺......我觉得您变了。”
“唉~,明非,我这个糟老头子可从来都没有变过。如果你现在告诉我,哪里有一头龙王等着我去砍,我会毫不犹豫的带着七宗罪去和那家伙拼个你死我活!”校长叹了口气,却是情绪高昂!
“但我面对的是你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也相信你会是个好皇帝。但校长老喽~,未来是你们这群年轻人说得算,我只是在等啊!等那个该死的家伙出现!等你真正的成为皇帝,将这一切终结的时刻!”
校长那原本端坐的身形佝偻了几分,好像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这激烈的演讲上。他从不承认自已的老去,但也不得不感慨时间的无情。
在那个夏日之后,他曾不止一次的动摇自已的念头,怀疑自已的理想,可他必须坚持下去!他是那个夏夜唯一爬出来的恶鬼,他必须找到他!他必须杀了他!杀了那个夺走了他一切的君王!
“哈哈”,路明非突然咧开嘴笑了,这才是他认识的校长,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就算老的快死了也要背着炼金核武抱着龙王同归于尽的校长!
“继续等待吧,校长!你所期待的曙光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