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茵干咳两声,继续劝道:“莫要如此悲观。
你所学本事,仍有可用之处,就看你怎么用了。
你看你做了那么多坏事,实力也没提升得多么厉害呀?
真正大魔头都过得逍遥自在,美酒美女美食尽情享用不尽,富贵加身。
你却穷困潦倒,莫不是修了什么穷人法?
你这养蛇手艺便足以安身立命,过上好日子。
只要有钱了,日子过得好了,那些茅山派中过的不如意之人,亦会羡慕你。
你也未必就一败涂地。
何必因当初被逐出师门便从此自惭形秽?
被逐出师门,不过是和茅山派这个门派缘分已尽,好聚好散嘛。
当年的过错,到底是他们不肯饶恕你,还是你自已耿耿于怀,不肯放过自已?”
楚茵一顿输出,自已上学时候学的那点心理学基础课总算派上了用场!
叽里呱啦说得钱道人晕头转向。
……
步入山洞后,见到地上放着诸多瓶瓶罐罐。
经此前交流,钱道人坦诚许多,将各罐中蛇的品种、邪物祭炼之法及制作工艺倾囊相告,似把楚茵视作知已。
其一生孤寂,无人懂他的悲戚、屈辱与蒙羞之感。
故而他表示,愿将所有蛇及可入药的动物制品相赠。
楚茵却不接话茬,好奇宝宝般四处打量询问:“哎呀,这坛子里是啥?
里面咋还有叫声?”
她指向几个瓶口窄小的坛子。
钱道人略显尴尬,“收了些女子魂魄在内。”
“为何拘女子魂魄?”
“纯阴之气,其魂纯净。
若动人身,恐吃官司。
拘其魂来,做法便可神魂相交,尽享风流且无风险。”
楚茵再问:“那这些魂魄的主人会怎样?”
钱道人嗫嚅道:“会……多多少少有些异常,精神受损。”
楚茵闻听此言,随手抄起一旁木棍,对着钱道人就是一顿猛抽,“太过分!
残害少女!
不讲道德!
色迷心窍!”
……
刹那间,山洞里钱道人的惨嚎声不绝于耳!
“啊!我错了!
疼疼疼!
啊!”
钱道人修炼多年,皮糙肉厚如铜皮铁骨,与山林野兽搏斗亦不畏惧。
此时却被楚茵这一顿抽打疼得死去活来。
他满心疑惑,这小姑娘打人怎如此之痛,疼得他生理性的泪水狂飙。
自儿时爹娘打骂后,许久未曾有这般切肤剧痛,疼到灵魂深处。
“哎呦哎呦,别打了!
别打了!
我知道错了!”
钱道人哀号求饶。
楚茵却不停手,边抽边斥:“打你这忘恩负义!
打你不择手段!
用些小动物吓人也罢,竟害人性命。
你以为一死了之就完事了?
身为道士,难道不知地府规矩?
用此恶法害人,死后定要加倍偿还,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她一边抽打,一边严厉训诫。
钱道人泪流满面,一半是疼,一半是懊悔。
想当年首次触犯门规,心存侥幸,未料后果严重,落得凄惨境地。
在报应中不断疯魔,残害生灵,实则自食恶果,最后,惨的还是自已。
此刻,他用脏得不堪的袖子擦拭涕泪。
楚茵沉声道:“别哭了!
喂,住手!
你那袖子太脏,别抹了。”
钱道人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还打起滚来,活像老顽童。
楚茵被吓一跳,“这么大个人,挨几下打,不至于哭成这样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这老头似的。”
钱道人抬眼央求:“你转过去,先别看,让我再哭会儿。”
楚茵忽觉这老头……还挺……好骗?
也是,毕竟他其内心痛苦已达临界点,做坏事之人本就心虚。
她便指向那些坛子说:“能还回多少魂魄就还回多少。
你这些毒物若制成药材给药铺,能医人病痛,也许还能获些功德,助你洗一点罪孽。
虽说微不足道,可是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当下你应考虑,在有限余生里,如何救赎自已,消弭业障。
莫要只沉浸于痛苦悔恨中,毫无用处,浪费情绪。”
钱道人听闻此言,身子猛地一颤,似是理智回笼,抬手揉了揉脑袋,而后狠狠一拍,瞪大眼睛,“你究竟是何人?
连地府之事都知晓,难道你能通阴?”
楚茵故作高深,摆出一副神棍模样,悠悠说道:“地府嘛,活人自是不便前往。
可让阴差来阳间,不就能知晓地府之事了?
这阴阳两界的规矩,随天道运转交替。
顺应其道,方能为自身争取更多自在空间。
而那真正的修罗道,以修罗之法行走世间,也是有章可循的。
如今你正道不容,魔道也不收。
在这山里孤魂野鬼般地活着,好似野人,老无所依。
自已也没个收入,靠着啃野果过原始生活。
这是倒退呀。
虽说人间你没了亲人,门派也不认你,可你还有自已呀!
何必自暴自弃呢?
我是谁其实不重要,我救不了你。
人终究得靠自已自救。”
她甩着袖子,“我还得考量你是否真心能改过自新。
要是回了镇子以后,你再去害人,那我出手可就都是杀招了。
不是不给你机会,不看僧面看佛面。
你也别对我抱有啥期望。
我这人呐,谈不上高尚,既记恩也记仇。”
“你是谁的弟子?”
“九叔是我师父,对我有传道授业解惑之恩,千鹤师叔也曾在修炼上给过我诸多指点。
所以,我绝不容旁人伤害他们。”
钱真人只觉心肝乱颤。
楚茵这一顿棍棒,用的竟是巧劲,虽未伤及皮肉,却震荡他体内经脉。
他忽感自已因长期接触阴寒毒物而被污染的身体内部经络结构,仿佛有了松动迹象。
想到此处,钱道人又一次倒吸凉气,抬眸望向楚茵,恍惚间觉得她宛如自天而降的天神。
恰在这时,楚茵见他愣愣盯着自已,眼神过于拉丝。
她二话不说,抬脚就踹,一脚将钱真人踢出足足五米远。
钱真人“嗷”的一声惨叫,后背狠狠撞在山洞石壁上,竟猛地咳嗽起来。
随后吐出一口黑漆漆的东西,混杂着毒汁、毒液、毒血与淤血,那是他昔日练功走火入魔时落下的隐疾。
咳了一阵后,钱真人忽觉身体陡然一轻,一股久违的清醒之感涌上心头。
往日里怎么也想不通的事儿,此刻竟莫名有了一种清晰的觉察力。
他不禁发出感叹:“我服了,我服了,我任凭你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