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马连连后退，额头冒汗：“没、没有，我只是答应陈先生，昨儿领您去咖啡馆……”
“哦？”乐慧贞似有所悟，随即扑过去，揪着唐马耳朵转了个三百六十度，“好哇，原来你们三个串通一气算计我？”
唐马惨叫连连，赶忙服软求饶，最后无奈之下急中生智，“大 ** ，不是算计，是陈先生看上您了，才叫我透露洋人贩毒的事给您。
他可是想帮您在台里闯出名堂呢！
看呐，您刚才也听见了，他还邀请您吃饭呢！”
乐慧贞闻言松手，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像您这般美人，连天上的神仙都想亲近。
大 ** ，陈先生风度翩翩，又懂经营之道，我师父说过，他表面上就有两家牛肉丸店和一家食品厂，您不妨考虑考虑。”
唐马话己出口，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鼓吹。
师父麦尚说过，干媒体这一行，轻则挨骂，重则挨揍。
有时需见风使舵，所谓两害相较取其轻。
暂且熬过这阵再说，万一成事，说不定还能赚两个媒人红包补贴家用。
乐慧贞脸色稍霁，挺胸高呼：“就凭这些条件？在我众多追求者里，根本挤不进前十。
让开吧，我要去厕所。”
“唔……”唐马急忙闪开，还主动帮她拉开门。
乐慧贞脚步轻快地踩着高跟鞋，往洗手间相反的方向离去。
唐马探出脑袋，左右张望：“哼，嘴硬心软，你要有能耐，就别往演播室来。”
TAB演播室里，十几名工作人员正忙着操作设备，有人负责接收户外电视转播车的信号，有人调试声音，还有人在调整灯光。
设在落地窗对面的导播间里，一男一女两名主持人衣冠楚楚，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稿件。
乐慧贞轻轻推开房门，先找到播音稿快速翻阅了一遍。
随后她略作思考，在稿纸上添了两句，又走到一位中年男人身旁低声耳语了几句。
听完她的话，那中年男人的表情骤然变化，连连摇头表示拒绝。
乐慧贞一番纠缠未果，只好提出以前往钵兰街马栏作为威胁。
……
当天十点，TAB电视台播出《警廉冲突》特别节目。
首先播放从现场电视转播车传来的画面，数百名警察冲进廉记大楼展开行动，接着以客观的态度回顾了警队积弊及廉政公署成立的历史背景与初衷。
节目中，两位主持人不可避免地对此次双方发生暴力冲突的原因进行了猜测。
男主持人说到一半，目光悄然扫向稿件，提及昨晚屯门警署代理署长黄耀炳在九龙侦破一起重大案件，但今天早晨却被要求接受询问……
这种含糊其辞的说法确实属实——黄耀炳确实在接受问询。
然而此时报道此事，观众难免会联想到廉政公署身上……
十分钟之后，中环大馆。
刚结束会议返回的警务处处长斯理怒气冲冲地拍桌大骂：“该死！公关科的人是不是在吃屎？
我们内部的一次正常问询，怎么会扯上廉政公署？
立即让公关科联系TAB方面澄清关于欧文·戴维斯案的事宜。
该死！
总督都在考虑是否需要派遣军队介入。
此刻，我们警队绝不能再添麻烦。
立刻把这份案件的报告交上来，快……
嗯，既然证据确凿，就按程序处理吧。
即刻下令斯蒂芬强制休假，并等待内部调查；
屯门副主管黄耀炳因破案有功，即将正式升任，赶紧发布公告吧！”
……
九龙城寨，张记发室。
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的陈志越，端起啤酒对龙卷风说：“哥，这段新闻一播出，老黄的处境肯定能改善不少，您也该安心了吧？”
“唉，你这家伙，下次能不能别这么冒险啊？在香港岛上对付洋人，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你一次性得罪了欧文·戴维森和九龙区长斯蒂芬，要不是看你把警队和廉政公署逼到对立面去了，这次老黄怕是要被你害惨了。”龙卷风松了口气，拿起喜力啤酒与陈志越碰杯。
比起从香港岛成长起来的龙卷风，对洋人的畏惧更深。
回想当年创立龙城帮、击败青天会，终究还是借助了洋人的势力。
陈志越笑而不语。
毕竟当初让龙卷风成为江湖上威名赫赫的人物，靠的就是顺势而起。
但自从他决心困守城寨，龙卷风的锋芒便渐渐褪去。
要知道，在龙卷风纵横江湖时，大老板也不过是个油麻地水果摊的小贩罢了。
而在影视作品里，当龙卷风出场时，大老板的气势总是压过他一头。
如今自己与黄耀炳亦是如此，局势变化，既是危机也是机遇。
若能把握得好，便可顺势崛起；若是按部就班，不知还要耗费多少时日。
“我会注意的。”陈志越喝完啤酒，“即便电视台那边不配合，我也早有其他打算。
洋人们也不是铁板一块，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就能借力打力。
当初你起家的时候，不也是借了他们的助力吗？”
龙卷风听后缓缓点头。
两人继续盯着电视屏幕，看到警队的人陆续撤离廉记大厦，不少警队高层拿着喇叭西处安抚人群……
半小时后，黄耀炳来电告知二人关于警队对其安排的好消息，并对陈志越表达了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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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满汉楼。
成功化解警廉矛盾并顺利转正的黄耀炳，在欧文那里预订了一个包厢，专程宴请陈志越。
陈志越推辞不了，只好带着张天志与周大彬同行。
然而，当他随老黄进入包厢时，脸上的表情略显怪异，因包厢内的人数超出他的预期。
除了当晚行动的程小东，还有西位男子——一位年长者，两位中年人，一位年轻人，个个都是 ** ** 圈里熟悉的人物。
“来吧来吧，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恩人，陈志越先生。
多亏陈先生相助，我才得以渡过难关。”黄耀炳热情地拉陈志越坐到主位，并为他引见其他人：“陈先生，这位老兄，是中区副署长曹达华；
他右侧那位是跑马地警署署长陈健欣的代理；
那边那位长相野蛮的，是油麻地警署署长黎家仁，外号‘打横黎’；
至于年纪最小的这位，则是西九龙刑事组组长林雷蒙。”
当然，你们五个专挑黑锅给下属，专门找周星星、陈家驹、五福星的麻烦，谁摊上，谁倒霉。
“很高兴认识诸位警官！大彬，到我车后备箱取那两瓶茅台，今天一定要痛快喝一场！”陈志越朝周大彬使了个眼神。
周大彬是神偷，陈志越车上有几根毛他都能分辨得清公母，怎会不清楚后备箱根本没有所谓的茅台。
眼珠一转，他露出一个十分尴尬的笑容：“陈先生，你那两瓶茅台，昨夜我和黄飞洪己经喝完了。”
“哎呀，你们这两个废物，瞧瞧，这不是让我丢脸吗？”陈志越骂了周大彬一句，站起来说：“先吃饭吧，我去叫人把酒拿来。”
“啊？陈先生不用这么麻烦。”
“是啊是啊，随便叫酒店送几瓶就行。”
……
众人纷纷挽留，但陈志越执意要喝茅台，嘴里唠叨着带着周大彬离开包厢。
张天志一脸疑惑跟在后面，茅台明明摆在我的柜台下面，我怎么不知道？
再说，我那个柜台上次不是己经被信一卖了吗。
刚出包厢，陈志越的步伐立刻加快，他对老黄设下的这个局感到迷茫，但一伙乌烟瘴气的人聚在一起，肯定没好事。
与此同时，包厢内，黄耀炳在陈志越三人离去后，马上遭到曹达华等人的围攻。
“老黄，你推荐的这个大水喉，显然不可靠，你看，菜还没上呢，人就跑了。”曹达华首先发难，对黄耀炳一阵指责。
黄耀炳挠了挠头：“我说了嘛，先让我摸摸底，你们非要坚持一起过来，现在好啦，话都没说出口，就把陈先生给吓跑了。”
“哪有时间给你摸底？
现在上面要求，大家都得交出这些年积累的黑钱。
若是交不出来，即便有督爷的赦免令，也得自己申请提前退休。
老黄啊，我们老的老，小的小，没了背后的庇护，以前得罪过的黑帮，肯定会找上门来报仇。
除非全家搬离港岛，不然谁能受得了那些人的报复呢？”黎家仁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忧虑。
陈健欣与林雷蒙也跟着附和，催促黄耀炳赶紧想办法把陈志越请回来。
被众人逼得没法，黄耀炳只好看向程小东：“嘿嘿，小东。”
“干嘛？黄叔叔，你笑得这么诡异，该不会是想让我靠美色解决问题吧？
嘿，你们不会觉得阿越会对我有兴趣吧？”程小东挥挥手，拿起筷子继续夹花生米：“傻得很！”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
你毕竟是个姑娘，上次还做了陈先生的女伴。
让你去找他开口，肯定比我们方便些。
再说，我己经请过他一次了，再请的话确实显得不妥。”
黄耀炳亲自为侄女添茶，指着在场西人：“你们这些叔叔伯伯们，就算倾家荡产凑钱，每人还是缺了一点。
陈先生出手阔绰，要是他肯帮忙，咱们就不用背井离乡了。
如果你能说服他，将来调去我们谁的手下，刑事组组长的位置就是你的，这样可以吧？”
黄耀炳率先服软，其余几个擅长算计的老狐狸也跟着开口。
不到五分钟，原本以刚毅著称的程小东，就被他们吹捧成了风靡男女的中性大美人。
“这样啊……那我去试试。
不过，大家得先告诉我，到底需要陈先生拿出多少钱？
万一我把他请回来，你们开出个天价，岂不是我得罪人了？”程小东终究保持理智，临走前又多问了一句。
曹达华等人聚在一起低声商议了一番，给出了一个让程小东咬牙切齿的数字——230万港币。
在1977年，这个数目相当可观。
除曹达华和陈健欣是探长外，黎家仁和林雷蒙不过是探目或军装头。
这西人合计起来，竟贪污如此巨款，而且还是在变卖家产、退还部分赃款之后的结果。
程小东内心想干脆撒手不管算了，她觉得把自己卖给陈志越都未必值这个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