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视野的尽头，是九重云台上那青玉雕成的九龙御座。
玉座之上，本应该坐着天庭的仙帝。
但如今那仙帝已经被斩，倒在了玉座的底边上，眉心处血痕清晰可见。
盘龙柱吞吐着紫气，柱身上缠绕的龙影双目流淌鲜血，生机全无。
何忧州所见的真仙全部都已经被诛杀，但在这个地方它们的尸首并未烟消云散。
甚至就连凝聚成它们的天道恶意，都没有因为它们的死而消散，就好像有某种力量在强行将这些天道恶意牢牢地锁在原来的地方。
不过何忧州直接越过了这些真仙的尸首，无视了周围那混沌的天道恶意，径直朝着前面的玉座走去。
那属于仙帝的玉座上，如今已是另外一人。
而这个人何忧州对他是再熟悉不过了，“何道远。”
何道远身上的道袍非丝非帛，以白为主，墨黑为点缀。
卦象覆盖在道袍上，星宿仿佛在那广袖之间明灭。
他长发垂下，将那一双剑眉遮挡了起来，却没能将他那锐利的双眼也遮挡。
在他的脚下则是是一个已经半边化为枯骨的女子。
尽管已为枯骨，那残存的脸庞上却仍保留着平静满足的笑容。
通过那面容便能分辨出来这女子的身份，她便是何道远的弟子厉雪。
然而谁都不知道为何厉雪会死在这里，而且还是死在了何道远的脚边。
何道远听到何忧州的呼唤声后，不紧不慢地抬起自己的头，跟他对视了起来，“何忧州。”
何忧州能够从何道远的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天道恶意，这天庭的天道恶意恐怕有一半是源自他。
他抬头的瞬间，天道恶意就朝着何忧州涌去，好像噬人的猛兽。
“我就知道你会出现在这里。”何道远开口说道，声音沙哑，“等你很久了。”
“你已经成仙了。”何忧州一字一顿地说。
“没错。”何道远很坦然地承认道。
从何道远自愿踏入这天庭的那一刻起，他便在群仙的天道恶意灌注下羽化登仙了。
本就是借用天道恶意复生的何道远，在登仙的过程中格外顺利。
“......”何忧州环顾四周，最后将视线放在了何道远身上，不由得沉吟了起来。
“这些全都是我杀的。”仅仅是一瞬间，何道远便明白何忧州心中的疑惑。
这偌大一个天庭，群仙云集，正常来说根本不存在诛杀它们的可能性。
只不过，这仅仅是对凡人来说是不可能的。
如果同为真仙的话，那么这件事并没有那么不可思议了。
原本由天道恶意凝聚而来的真仙，是不可能自相残杀的。
但何道远这个登仙之人，一开始可是天衍门的弟子。
他登仙之后的确意志已经被天道恶意模糊，让神州生灵涂炭便是他的存在意义。
然而这并不妨碍他去将其他真仙都杀掉。
你若是问为什么何道远要将天庭的真仙都诛杀掉的话，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何道远讨厌真仙，讨厌天道恶意。
这一份厌恶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哪怕是如今已经被灌注了天道恶意的无上意志，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于是乎，他便在天庭里跟群仙展开了一场旷日之战。
而且厉雪同样被强行登仙，也成了真仙的一员。
既然如此，便唯有诛杀之。
而最终的结果，就如何忧州所见，是何道远赢了。
这场战斗很早之前就开始了，也结束得很早。
整个天庭在很久之前就只剩下何道远这么一个真仙。
不过天庭此地被藏匿在时间的缝隙之中，时间的长短对何道远而言很模糊。
当然，何道远这么做还有另外一个理由。
那就是何道远知晓天衍门迟早会开始“戮仙大会”，届时他一定会跟何忧州碰面。
他可不希望有乱七八糟的真仙来妨碍他跟何忧州。
“当初死了那么多人都未能成功的戮仙大会......现在我一人便解决了。”
“天衍门实在是太愚蠢了，本应该积攒更多的力量，专注提升自己。”
“为了那些天下苍生，连自己的命都奉上，根本毫无价值。”
几乎葬送了大半个天衍门的两次戮仙大会，最后的成就还不如他一人。
因此他根本不后悔自己当时从天衍门脱离出来的举动。
哪怕他事后明白自己是被真仙影响了潜意识，他现在回想起来也不会有半点后悔。
“你这家伙愧对师父。”何忧州冷漠地说。
“愧对师父？我已经在这里向师父忏悔过了。”何道远抬起自己的眼皮，“师父的残魂就在这里，支离破碎，连拼接起来的可能都没有。”
“除了师父，还有很多人的残魂，他们全都像渣滓一样飘散在空中。”只不过何道远的眼皮宛若千斤之重，抬得很慢。
等到他双眼睁开之际，天道恶意就沸腾了起来，好像在为什么东西在欢呼雀跃一样。
“何忧州，你跟我之间还有胜负未分。”何道远说着，便很缓慢地从玉座山站起来。
“胜负早就已经分出来了。”何忧州拢着袖子，面无表情地说，“你已经死了。”
“我还活着。”何道远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知道自己会活过来，就是为了真正地分出胜负。”
“意义是什么？”何忧州不理解何道远为何死后复活都能带着这般执念。
“胜便是意义。”何道远如是说。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宿命（一）
何道远将插在玉座左右的刀剑拔了起来，漠然地看着何忧州。
“何忧州，将你的剑出。”何道远俯视着何忧州。
何忧州并未让剑出鞘，只是凝视着何道远，说，“何道远，你大抵是疯了。”
尽管何忧州知晓何道远的执念在哪里，但是他这分明已经是执念成魔了，他们之间的胜负当真重要成这样吗？
“何忧州，在我看来，不是我疯了。”何道远冷声说，“是你懦弱了。”
何忧州眯起了眼睛，随即便将背后的长剑出鞘。
“锵”的一声回荡在这玉座之间，似乎是在驳斥刚才何道远说的那句话。
“若是从前的你，根本就不会问那么多。”何道远眼神里充满了失望，“看看现在的你，竟然还在问这有何意义。”
“对我来说，胜过你便是意义。”
“我比你强，比你所象征的天衍门强，便是最大的意义。”
“既然你想要找一个跟我分胜负的理由的话，那我便给你。”
何道远认识的那个何忧州，是一个干脆利落的家伙。
“天庭之间的真仙已经被我杀尽，那么你觉得现在神州上的一切异变，是从何而来的？”何道远的气势不断拔高。
四周的天道恶意也跟着狂暴，好像是想要说明一些什么似的。
神州上那频繁而出异象，原本是天庭群仙在幕后操控的。
但如今天庭群仙全被何道远手刃之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