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教内殿,华光流转。
柳神在清漪与月婵的左右相伴下,款步踏入殿中。
廊下,鎏金烛台投下细碎光影,轻柔地映照着她额间的玉坠,那温润的青光似有生命一般,隐隐流转。
魔女斜倚在朱漆立柱旁,纤纤指尖绕着一缕乌黑的发丝,漫不经心地轻晃着。
她忽然瞥向殿外徘徊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浅笑,轻声调侃道:“赶紧走罢,莫不是夫君跟过来了?”
“让他在外面站上半个时辰。”月婵语气清冷,指尖轻轻拂过案头的青瓷,眼底闪过一丝薄怒。
然而,当她瞥见柳神袖中露出的青玉簪时,那怒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柔,轻声问道:“姐姐这簪子……可是当年青月师叔所赠?”
柳神轻轻挥动衣袖,一道青光如灵动的游龙般瞬间挡住了试图进殿的秦天。
秦天望着柳神等人渐渐远去的身影,无奈地喊道:“几位夫人,行行好,让我进去吧!”
“等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自然能够进来!”柳神冰冷的声音从殿内传出,宛如寒夜的霜风。
秦天一脸无辜,辩解道:“我错在哪里了,我实在是不知啊!”
柳神指尖轻轻抚过簪头雕刻的不老松,目光透过窗棂,望向天际的流云,悠悠感叹道:“她曾言,待天下大定,便与我共赴北海钓金鳌。如今三万年已过……”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轰然巨响,似是天崩地裂之音。
殿外广场上,秦天不信柳神真会阻拦自己,自信满满地冲了进去。
然而,一道无形的气墙如铜墙铁壁般将他震得气血翻涌。加之此前战斗中受了些伤,他整个人捂着胸口,踉跄后退。
“圣子殿下果然好兴致。”
忽然,云仓海的声音传来。
华服老者负手而立,身后的云曦垂眸不语,发间的银饰在风中轻轻颤动,似在诉说着心事。
“老朽带小女前来赔罪,前日在天人族宴会上多有冒犯……”
原来,两人被阿蛮带到住处后,云曦得知秦天在此,便迫不及待地旁云仓海带着自己前来。
他深知秦天有意晾着自己,但他已不想再等下去。
秦天见到云仓海带着云曦前来,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他客气地说道:“云老客气了。”
一边抹去唇角的血丝,目光却落在云曦腕间的青玉镯上。
那镯子的纹路竟与柳神的玉簪出自同一匠人之手,秦天一眼便认出了这是青月镯,缓缓说道:“只是在下与贵族的恩怨……”
“圣子殿下可是嫌曦儿容貌不佳?”云曦忽然抬眸,眼中满是失落。
“够了!”
月婵的冷喝如雷霆般从殿内传来,她踏碎阶前玉砖,跃至秦天身侧,广袖翻卷间已截断了云曦的话。
“天人族果然惯会拿陈年旧事做筏子。”月婵冷冷说道,接着看向清漪,吩咐道:“清漪,去请大长老开护山大阵。”
清漪应声抬手,指尖刚凝出法诀,却见柳神不知何时已站在众人中央。
柳神袖中青光扫过云曦的镯子,瞳孔微缩,惊问道:“青月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身上?”
云曦浑身剧震,玉镯突然迸裂出无数裂纹,碎屑中竟掉出一枚刻着“幽”字的青铜符篆。柳神指尖青光骤然转寒,那符篆瞬间化为飞灰,却在消散前映出一幅残卷画面——正是上古神魔战场上,青月被黑雾吞噬的最后一刻。
“这是……噬灵咒的残印。”柳神惊讶地说道,似是想起了什么。
魔女皱眉凑近,指尖魔气与青光相触,竟擦出火花,说道:“当年围攻青月师叔的人里,恐怕有天人族的影子。”
云仓海脸色瞬间惨白,后退半步撞翻石桌,慌张地说道:“老夫不知此事!这镯子是祖祠里传下来的……”
话音未落,他忽然目眦欲裂地看向云曦,怒喝道:“你……你早就知道?”
云曦指尖掐诀欲遁,却被柳神一道青光钉在廊柱上。
她发丝瞬间雪白,嘴角溢出黑血,却忽然笑出声来:“柳神大人可还记得,当年是谁在神魔井布下锁仙阵?我天人族不过是替人背了三万年黑锅……”
“住口!”
秦天突然横跨两步挡在云曦身前,袖中飞出九道符篆护住她心脉,看着云曦的样子,担忧地说道:“柳神,她中了噬灵咒的反噬,再逼问下去……”
“夫君倒是怜香惜玉。”秦天话音未落,清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指尖缠绕着柳神方才赐下的青木丝,每一根都泛着生机与杀意交织的微光,幽幽说道:“当年月婵姐姐被太古大凶追杀时,可没人替她挡过刀。”
其实秦天自己也不知为何,他不过与云曦有过一面之缘。
但此刻,看见云曦有危险,他本能地想要保护她。
月婵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祭出黄金鼎,严肃地说道:“先审清楚符篆来历,若真与青月师叔的陨落有关……”
她话音未落,远处天际突然炸开九色霞光,一股磅礴的力量如汹涌的潮水般四散而开。所有人都神色凝重地看向远方。
“这是截天教的方向?”魔女一眼便认出来那道光芒的方向,惊愕地说道。
忽然,天狐仙子着急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她见到秦天和魔女,当即担忧地说道:“圣子!截天教的封印被破了……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喊您的名字!”
柳神袖中玉簪骤亮,青光如剑般直指天际,高声说道:“截天教封印乃青月所布,若有异动……”
话音未落,秦天已祭出玄黄宝轮,九色光晕与远处霞光遥相呼应,宝轮边缘竟浮现出与云曦玉镯相同的纹路。
“当年青月师叔与截天教初代教主曾共饮血酒。”
月婵指尖抚过黄金鼎纹路,鼎中突然映出残卷画面——两位老者对坐论道,身后悬着阴阳双鱼图。
“此阵需天人血脉方能开启,云曦……”
月婵似乎看出了什么,忽然看向被符篆束缚的白发女子。
云曦咳出黑血,丹砂痣已化作紫黑色,她看着秦天颤声道:“天人族不过是棋子……截天教封印里藏着上古秘辛,关于‘补天石’的下落……”
她忽然露出诡谲笑意,看向秦天,说道:“秦天,你胸前的坠子在发烫吧?那是青月留给你的钥匙。”
秦天猛地按住心口,那枚从不离身的青玉坠果然灼热异常,浮现出从未见过的符文。
魔女忽然揪住她后领,担忧地喊道:“夫君,她在引你入局!当年青月师叔陨落时,与她手里攥着半块补天石残片有关。”
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截天教方向的九色霞光中竟浮现出巨大门扉,门额上“截天”二字剥落千年尘埃,露出背后血色真容。
天狐仙子浑身狐毛倒竖:“那声音越来越急了!像是……像是从九幽传来的哭号!”
柳神忽然掐诀布下结界,将云曦死死困在中央:“清漪,用青木丝探她识海。月婵,护好秦天心脉。”
她转身时衣袂翻卷,露出内衬暗纹——正是截天教门扉上的双鱼图。
“三百年前我在神魔井见过同样的纹路,当时青月说过……”
“够了!”不等柳神说完,秦天突然挥手震开众人,宝轮悬于头顶散发出柔和光晕,竟将云曦身上的噬灵咒黑血缓缓逼出,焦急喊道:“她快死了,先救人啊!”
话音未落,云曦忽然抓住他手腕,指尖刺入他血脉,两人同时浮现双鱼印记。
月婵瞳孔骤缩,惊讶出声:“这是‘天人共生术’!云曦,你竟敢用禁术!”
黄金鼎轰然砸下,却被柳神青光拦住。
只见秦天与云曦背后浮现出相同的记忆画面:青月将玉坠塞进少年秦天手中,同时将一枚符篆打入云曦体内。
“原来……我小时候见过青月师叔。”秦天喃喃自语,记忆被强行唤醒——那个雪夜,浑身是血的青衣女子将坠子挂在他颈间。
“拿着这个去找补天教,记住,别相信天人族的眼睛……”
云曦忽然惨笑:“现在信了吗?当年布下锁仙阵的,是补天教大长老!他怕青月师叔带着补天石叛教,所以联合截天教设计她……”
话未说完,截天教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咔嚓”声,封印彻底碎裂,一道黑影裹挟着血雾冲天而起,直奔秦天而来!
柳神挥袖挡在最前,却见黑影在触到青光的瞬间化作万千蝴蝶,每只蝶翼上都刻着“幽”字。
魔女突然惊呼:“是青月师叔的灵蝶!她……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