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冰冷的微笑

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温暖的房间里时,安眠正享受着一顿美味的早餐。霍又徒来到了她的房间。

他带着一丝好奇的语气问道:“听说一位画家正在寻找新的模特,是吗?”

霍又徒从安眠手中接过那精致的骨瓷杯,杯中残留的蜂蜜柠檬水随着他的动作在杯底荡漾出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安眠在听到霍又徒的话后,稍微愣了一下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之后,她回过神来,带着一丝惊讶的语气反问:“啊,新模特?”

安眠的目光在霍又徒那帅气俊美的脸庞上停留了几秒钟。

她微笑着,轻启唇瓣,用一种既礼貌又充满期待的语气回应道:

“如果霍先生您愿意当我的模特的话,那我将荣幸至极。”

话音刚落,霍又徒便接起了话。

“正有此意,借此磨练下你的画技。”霍又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随后慵懒的身姿找了一个沙发坐下。

"需要准备什么?画架角度?灯光布置?还是..."

安眠起身,缓缓地走向画架,她的调色板轻轻地磕击在他的后背,溅起几滴钴蓝色的颜料。

她转过身来,微笑着对他说:“麻烦帮我系个围裙,这样可以防止染料不小心弄脏我的衣服。”

小林抱着画具箱,一步步走上楼梯,当他到达楼上时,正好看到霍又徒在给安眠系围裙的带子。

霍又徒垂下眼眸,专注地打蝴蝶结,那副模样让小林不禁想起了上个月在手术台上看到的场景。

那时,霍又徒正用同样的专注和细致,操纵着手术刀救治患者,调整着呼吸机的参数。

小林进入房间的举动,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这一幕。

“安小姐尝试一下新进货的岩彩颜料?”小林轻手轻脚地打开了一个装饰着鎏金边的精致木匣,只见十二种不同颜色的矿物颜料在柔软的丝绒衬布上闪耀着,宛如一条流动的星河。

“这些稀有颜料是霍先生特意委托他人从敦煌运过来的。”

安眠的指尖轻轻地滑过那些孔雀石青的颗粒,一种难以言喻的质感在指尖跳跃,不禁让人感叹,如此高级的颜料,一旦涂抹在画板上,所展现出来的色彩定是无比艳丽,美得令人窒息。

霍又徒己经端坐在雕花高背椅上。他穿着安眠最爱的雾灰色高领毛衣,袖口整齐地翻折两折,露出腕间祖传的铂金怀表。阳光为他轮廓镀上毛茸茸的金边,连睫毛都坠着细碎的星芒。

"把嘴角再抬起来些。"安眠咬着画笔尾端含糊地说,松节油的气味在晨风里舒展。

"要像那天在花房发现琥珀偷吃蓝莓派时的样子。"

霍又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试图牵动嘴角,却露出个比手术缝合线更僵硬的弧度。

安眠气鼓鼓地搁下调色板,赤脚踩过满地散落的素描纸,睡裙下摆扫过他的膝头。

"霍先生是打算扮演石膏像吗?"她蘸了抹钴蓝色,笔尖轻轻戳在他眉心。

"笑一个,我喜欢看你笑起来的样子。"

安眠这是发自内心的话语,她真心觉得,霍又徒笑起来就像冰山融化一样。

冰凉颜料顺着鼻梁滑落,霍又徒条件反射地闭眼。

再睁开时,撞进安眠近在咫尺的眸子——琥珀色瞳孔里跃动着无数个微缩的自己,每个都在晨光里温柔地失真。他无意识抬手去抚她的发梢,却蹭了满手未干的朱砂色。

他笑了,笑的很温柔。

"别动!"安眠突然揪住他衣领。"就是这个表情!"

霍又徒怔怔望着在自己膝头的人儿。她左手举着画笔在空中比划,温热的呼吸扑在他颈间,带着蜂蜜柠檬水的甜香。

晨风掀起纱帘的瞬间,他看见二十岁的安眠与七岁的小眠眠在光影中重叠,那个总爱把颜料抹在他课本上的小姑娘,此刻正用沾着玫瑰灰的指尖戳他心口。

"再皱眉就画成钟楼怪人了!"安眠气呼呼地在他额头画了个月牙,突然被攥住手腕。

调色板翻倒在地毯上,溅起星星点点的翡翠绿。

霍又徒低笑着将她散落的鬓发别到耳后,眼角漾起的笑纹如春水漫过冰面。

"你..."安眠的耳尖蓦地烧红,画笔啪嗒掉在他膝头。

这个向来冷峻如手术刀的男人,此刻眼底化开的温柔像融了蜜的雪,连怀表走针声都变得绵软起来。

霍又徒望着画中那个眉眼含笑的自己,他的记忆开始回溯起来。

他想起与安眠的小时候,浑身湿透的小眠眠把雏菊塞进他掌心,说要把全世界的阳光都画进他眼睛里。

美好温馨的回忆让霍又徒继续露出温柔的笑容,他此刻很想时间停止在这里,要是能一首这般幸福多好呢。

霍又徒将下巴轻轻搁在安眠发顶。未干的画布在风中轻颤,颜料顺着画架滴落。

温馨的画面正在继续,这时小猫咪琥珀恰在此时跃上窗台,

胭脂红的颜料在瓷碟里漾着宝石般的光泽。琥珀从窗台跃下,雪白的爪尖不慎勾住安眠的亚麻裙摆。画架微微晃动,小猫咪的出现打翻了盛着胭脂红的瓷碟。

恰巧,颜料飞溅在在霍又徒肖像画布的心口位置,艳色在他的心脏晕染开,宛如雪地里绽开的红山茶。

"琥珀!"安眠惊呼着去捞打翻的瓷碟,绯色颜料己顺着画布纹理蜿蜒而下。

混乱间胭脂红在画中人的左胸位置泅开,恰似白缎上刺破的朱砂,将机械心脏的金属冷光染成血色。

"倒像颗真正的心脏了。"霍又徒用指尖抹开晕染的边缘,颜料顺着掌纹渗进那道旧疤痕。

琥珀蹲坐在倒扣的瓷碟旁,粉舌轻舔爪尖沾染的艳色,在波斯毯上印出梅花状的红痕。

安眠望着被改动的画作怔忡,恍惚看见十八岁的霍又徒浑身湿透站在暴雨里,白大褂心口位置渗着相似的绯色。那抹红在记忆深处忽明忽暗,如同警报灯穿透浓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