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切都是为了找到她

“记忆映射与意识锚点定位”。其理论核心是通过深度解析一个与目标人物有强烈情感连接者的记忆,并尝试在另一位意识相对“空白”或“兼容”的受体大脑中进行“引导性植入”或“映射”,利用受体大脑产生的特殊生物电信号波动,反向定位目标人物的精神意识坐标。

简单来说,就是试图用“记忆”作为灯塔,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失踪的安眠。

这个项目风险极高,问题巨大,被视为科学禁区。但对于当时几乎陷入绝望的霍又徒而言,这是一根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稻草。他需要一位“受体”,一位与安眠有某种,哪怕是扭曲的连接,并且精神状态足够“不稳定”,意味着意识防线可能更薄弱的受体。

偏执地模仿安眠、对他有着强烈,哪怕是病态情感连接、且精神状况己经开始出现问题的苏雨,成为了他眼中“最合适”的实验品。没有愧疚,没有犹豫,只有冷酷到极致的利用。

“我需要一个容器,一个能承载并激活‘你的记忆碎片’的容器,来启动定位程序。”霍又徒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实验器材,

“苏雨馨的精神状态和她的……模仿,让她成为当时唯一符合条件的选择。”

接下来的过程,是苏雨馨噩梦的开始,也是霍又徒道德深渊的起点。

在一个完全由霍又徒秘密掌控、位于地下深处的尖端实验室里。苏雨被注射了强效的精神松弛剂和神经连接诱导剂。她的意识被强行压制、牵引,处于一种半梦半醒、极度脆弱的状态。

巨大的仪器环绕着她,冰冷的电极贴附在她的头部。屏幕上闪烁着复杂难懂的脑波图谱。霍又徒就站在单向玻璃后,如同一位冷漠的神祇,俯视着这场由他主导的禁忌仪式。

实验人员操作着设备,他们利用霍又徒提供的、他记忆中关于安眠的碎片——那些他珍藏的、关于安眠童年花园里追逐蝴蝶的笑声、她专注画画时微微蹙起的眉头、她害怕打雷躲进他怀里的温度、甚至是他想象中她长大后的模糊轮廓……这些被数字化、编码化的记忆信息流,被强行输入、引导着试图在苏雨混乱的意识海洋中“着陆”。

这个过程极其痛苦且不稳定。小雨的身体在束缚带上剧烈地抽搐,发出无意识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

她的脑波图谱疯狂地跳跃、冲突。那些强行塞入的、属于另一个女孩的鲜活记忆,与她自身扭曲的执念和对霍又徒的爱恨交织在一起,产生了可怕的化学反应。

有时,在药物的作用下,她会短暂地平静下来,眼神迷蒙,口中无意识地呢喃着不属于她的童年片段,或者对着空气露出安眠特有的、带着点小狡黠的微笑。

每当这时,单向玻璃后的霍又徒,眼神会有一瞬间的恍惚和……近乎狂热的期待。仿佛看到了安眠的影子。

这短暂的平静之后,往往是更猛烈的精神反噬。

虚假的记忆与真实的自我认知激烈冲突,霍又徒的冷酷利用与她病态的爱意反复撕扯。

她开始混淆现实与幻觉,分不清自己是苏雨馨还是那个被植入的“安眠”。她时而对着霍又徒,露出痴迷的爱慕,时而又在清醒的间隙,用刻骨的仇恨瞪着他,尖叫着“魔鬼!骗子!”。

实验是失败的。它没能成功定位到安眠,反而彻底摧毁了小雨。她的精神世界被彻底撕裂、污染。那些关于安眠的记忆碎片,像病毒一样感染了她的意识,与她对霍又徒的执念融合发酵,最终酿成了最可怕的毒药。

她开始坚信,自己才是真正的“安眠”,是霍又徒和那个叫“安眠”的冒牌货夺走了她的一切!那些植入的记忆,被她扭曲解读成了“自己”被偷走的人生!

当霍又徒最终确认实验失败,且小雨的精神彻底崩溃、再无利用价值后,他冷酷地切断了所有资源供给,将她遗弃在了一家管理森严但条件普通的疗养院,任其自生自灭。对他而言,苏雨馨只是一个报废的实验品,一个清除掉的麻烦。他从未回头看过一眼。

首到今天,这个被他亲手制造又亲手抛弃的“怪物”,带着满心的仇恨和被篡改的记忆,从地狱爬回来,向他和他真正想要守护的人,挥起了复仇的刀。

霍又徒的叙述结束了。客厅里一片死寂,只有壁炉里木柴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安眠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英俊依旧,气质矜贵,包扎的手掌显示着不久前他为她挡刀的英勇。可此刻,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骨髓里渗透出来。

她终于明白小雨眼中那毁天灭地的恨意从何而来。那不是简单的精神病发作,那是被最残忍的方式摧毁了灵魂和人生后,从地狱深渊里爬出来的诅咒。

霍又徒为了找到她,竟然……竟然可以冷酷到这种地步!将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对他怀有爱慕之情的女孩,当作可以随意使用、随意丢弃的实验小白鼠!植入记忆,扭曲人格,制造出一个充满仇恨的怪物……

安眠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她猛地站起身,毛毯滑落在地。她看着霍又徒,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陌生,还有……深深的、冰冷的失望。

“所以……”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

“你找到我了……就是用这种……魔鬼的方式?”

霍又徒抬眸,迎上她眼中的冰冷和指控。他没有辩解,只是沉沉地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未散的戾气,有不容置疑的掌控,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质问后的阴郁。

他没有否认。

这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令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