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门内隐隐传来一声轻叫。
裴述心头一紧,敲门的力度重了三分,“漆与墨!”
卧室里静下来,听不见任何声音。
手落在门把手上,稍稍用力下压,推开门,一只脚迈进去刚落地。
“别进来!”
女人慌张的声音从深处传来。
他脚步一顿,滞在门口。
“我在洗澡!”
紧接着,有东西从水里冒出来带起的哗哗声。
握住把手的手紧了紧,裴述紧抿着唇屏息站了几息,转身带上门出去。
漆与墨扯了条浴巾裹住,顾不上处理湿漉漉的头发,找吹风机吹手机。
折腾了好一会儿,手机黑屏开不了机。
唉!
怎么办!
周景锡在朋友圈胡乱讲话,同学们误会了,不知道又传成什么样。
这人,到底什么时候重新加回来的!
脑中闪过一次去周氏,跟业务人员对接细节的时候,好些人出示二维码跟她添加了好友。
估计就是那时候加的。
漆与墨拧眉,穿好衣服出去找裴述。
敲开次卧门。
裴述一身黑色衬衫站在门内。
她摇了摇手里的手机,“那个,我手机刚才掉浴缸里黑屏了,你能不能找人帮忙另外送一只过来?”
裴述抬腕看了一眼表,“这个点……”
他想起什么,转回身去床头柜里取出一个黑色的手机递给她。
“现在太晚了,这是我的备用机,你先用着,新的明早会送来。”
漆与墨接过手机,“谢谢,明天还你。”
她转身回去,走了两步,想起刚才的敲门声又转回来,“刚才你找我有事?”
裴述眉目淡淡,目光从她湿哒哒的头发上移到她的脸上。
“嗯,要去书房找资料。”
漆与墨点点头,“进来吧。”
她转身回房间,旋身的动作带着长发划出一道弧度,发梢的水滴飞溅,落了一滴在男人宽厚的手背上。
一点微凉的触感竟然有无穷大的能量,撼动贫瘠的土壤松动几分。
墨黑的眸子深了几分。
裴述跟着她进卧室,转进书房。
从保险柜里找出两份文件,开了电脑在书桌前坐下。
卫生间传来低沉的嗡鸣声,他扭头,玻璃墙上映出一抹纤细的腰身,往上是满背铺散的长发。
浴室里的热气还未消散,朦胧水汽里,一个长得很美的女人站在宽面镜子前吹头发。
脑子里闪过某些影视作品的画面。
裴述收回视线,按下脑子里胡乱思绪。
想起母亲提醒的事,先处理工作。
漆与墨处理好头发,趴到床上摆弄裴述给她的手机。
手机有使用痕迹,开机没有密码,插上手机卡,登录自己的微信账号。
那条朋友圈下面,刷到的同学就在评论区聊起来了。
完全撇开她这个当事人,书写她和周景锡的故事。
漆与墨有些恼火,周景锡太过分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想了想,扭头问在书房忙碌的男人,“裴总,我可以公开我们的结婚证吗?你的信息和照片打码,只露出你的名行不行?”
开放式的书房只用从地面到顶的玻璃墙隔了一扇。
裴述扭头看过去,入目的,是女人流畅的背部曲线,还有挺翘的臀。
两条白皙的腿弯折,不安分的交替拍打被子。
这放松自然的姿态,好似完全没觉得,跟一个正常的男人共处一室,有什么不妥。
“随你。”他说。
漆与墨伸手够床头柜的把手,拿出结婚证,对着内页拍了张照。
找到系统相册点进去。
距离现在最近日期的十六张照片平均分布。
除了最后一张照片,其他十五张里,全是一男一女合照。
照片里的女人眉目明朗,挽着男人笑靥如花望着镜头。
每一张都是不同场景下的合照。
有在沙滩上,风高高扬起裙摆的,有浓绿树荫下,身上铺满点点光斑的,还有室内沙发上,窝在一起看手机的。
漆与墨感觉浑身的血液凝固了。
像趴在地板上,又冷又硬,浑身硌得疼。
一瞬息的感觉过去,漆与墨偷偷看书房里的人。
眉目深秀,无论什么时候看他,好像都是一副矜贵自持,不落凡俗的模样。
原来这么疏冷的人,曾经也是深爱过一个女人的。
她点开其中一张照片,背景里的沙发就是客厅里的,后面墙上的装饰画也一样。
往旁边滑动,下一张是女人站在一片园子里的自拍。
她站在一片树荫下,蜿蜒小径那头男人正朝她走来。
放大照片,漆与墨认出来了,这是裴宅樱桃林那里。
这么说,他们俩应该早就深入对方的生活了。
只是出于跟漆家的婚约,才不得不分开?
也不对,或许到现在为止还在一起呢!
胡思乱想着,眼睛突然捕捉到一个熟悉的东西。
漆与墨定睛看着女人脖子上的一块吊坠。
她忙下床,茫然站了一会儿才想来放哪了。
快步走到衣帽间梳妆台边,拉开抽屉,拿出里头一枚印鉴跟照片里女人脖子上的比对。
一模一样。
这下确定了。
照片里的女人就是裴述的爱人。
这样的话,许多事反倒好办了!
早先拿到东西的时候就想着有机会还给裴述。
后来忙学业又出国实习,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她收起手机,拿着印鉴去书房。
敲了敲玻璃墙。
沉甸甸的眸子看过来。
漆与墨笑了下,“有件事跟你说。”
裴述收回目光,“进来说。”
漆与墨走过去,将手里的东西搁在桌上,“这个,去年我刚来的那天晚上,爷爷给我的,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感觉一定是你们裴家很重要的东西,还是还给你吧。”
裴述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下。
什么叫“你们裴家”。
看了一眼印鉴,没动,又盯着电脑界面,“爷爷给你的,你就收着吧。”
漆与墨想起那些照片,“还是别吧,我感觉这东西对你来说挺重要的,还是还你比较好。万一……”
裴述关掉点好站起身俯视她,“确实重要,这是代表裴家最高权利的东西。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是裴家出去的人,见了这东西,都得尊称一声,‘家主’。”
“爷爷给你,说明认可你。我也无权收回。”
漆与墨眨眨大眼睛,一时间有点听不太懂他的话。
这么重要的东西不传给嫡长孙传给她?
再说,既然是很重要的东西,给照片里的女人戴过,说明曾经认可过她的。
什么原因又收回来了呢?
难不成……
嘎了?
“有件事提醒你一下,马上冬至,到时候可能需要你回去参加一些仪式。”
裴述说起母亲提起的事,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等着她的回答。
漆与墨还沉浸在自己乱七八糟的猜测之中。
模模糊糊听见他的话,下意识哦了一声。
裴述认认真真看了她一眼,朝外走,“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