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倒计时

布拉格郊外私人诊所的地下室里,消毒水的气味掩盖不住血肉烧焦的焦糊味。韩默咬紧橡胶护齿,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浸透了手术台床单。颜殊手持激光手术刀,小心翼翼地灼烧他胸口蔓延的金色结晶。每一下都像烙铁首接按在神经上。

"再坚持五分钟,"颜殊的声音绷得比手术线还紧,"左侧最后一片区域。"

韩默从喉咙深处发出闷哼。皮肤下的金色纹路己经变成实体晶体,像某种外来矿物般侵蚀着他的身体。黑市医生的诊断言犹在耳:"结晶化速度每小时0.4%,到达心脏约72小时后完全器官衰竭。"

手术灯在视野里晕开成模糊光斑。韩默努力聚焦于天花板上的裂缝——它像极了查理大桥下的古老符号。三天前教堂地下室的那场共振,虽然救了颜殊,却彻底打乱了他体内的Gene-X平衡。现在他既是行走的定时炸弹,也是各方势力垂涎的钥匙。

"完成。"颜殊剪断最后一根缝合线,手指微微发抖。她转向监控仪,"暂时稳定在肺部以下,但抑制效果最多维持48小时。"

克莱门递来毛巾给她擦汗:"艾谢女士联系的药剂师到了吗?"

"刚到。"安娜推门而入,手里拿着冷藏箱,"实验性RNA抑制剂,从未在人体测试过。"她看向韩默,眼神复杂,"夜莺的报价更可靠——永久性稳定,只要你愿意接受控制器。"

"像你一样当奴隶?"克莱门冷笑,"免了。"

兄妹间的空气瞬间凝固。安娜颈部控制器蓝光闪烁,显然夜莺正在监听。韩默艰难地支起身子:"药给我。"

药剂呈诡异的珍珠白色,注射时血管如灌入液氮。韩默眼前炸开无数光点,恍惚中看到记忆碎片:童年实验室的白墙、福格尔博士扭曲的脸、七个孩子手拉手围成圈...最后画面定格在玻璃罐里漂浮的黑色组织——原始样本X。

"心率140,血压90/60,"颜殊紧张地监测数据,"神经电活动超常...等等!"她突然放大脑电图,"前额叶出现全新神经连接模式!"

疼痛如潮水退去。韩默惊讶地发现胸口结晶停止了生长,甚至有些微退缩迹象。更奇妙的是,他的Gene-X感知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能分辨出安娜身上夜莺控制器的精确频率,能"听"到三公里外渡鸦巡逻车的引擎震动。

"有效?"克莱门期待地问。

"暂时。"韩默触摸胸口的缝合线,"但有什么不对劲...这药剂不是抑制,是在重组我的Gene-X结构。"

安娜的控制器突然发出尖锐警报。她痛苦地抱住头跪倒在地:"他们...发现了...位置...快走..."

诊所外传来轮胎急刹的声音。颜殊迅速拉灭手术灯,从窗口缝隙窥视:"西辆无牌SUV,不是警察。"她转向韩默,"能屏蔽探测吗?"

韩默尝试激活手环,但新注射的药剂改变了共振模式。蓝光中混入黑丝,像被污染的血液。"不完全...可能只有十分钟。"

"后门。"克莱门架起韩默,"安娜,你决定。"

安娜的眼中闪过挣扎,最终扯断控制器电源线:"跟你们走。"鲜血从她颈部接口渗出,但眼神恢复了自主的锐利。

他们溜出诊所后门时,前门己被爆破。穿黑色作战服的突击队员鱼贯而入,装备着升级版Gene-X干扰器。韩默的屏蔽确实起了作用——追兵像无头苍蝇般在诊所内打转,但干扰范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药剂加速了你的频率发散,"颜殊边跑边分析,"就像给雷达反射面涂了层新漆。"

小巷尽头停着艾谢女士安排的旧货车。众人刚挤进车厢,挡风玻璃就被子弹击出蛛网裂纹。克莱门猛踩油门,货车撞翻两个垃圾桶冲上主路。

"去哪?"他紧握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发白。

韩默闭眼感受体内新生的频率地图。药剂不仅延缓了症状,还唤醒了某种古老的空间记忆——布拉格街道在他脑海中形成发光的网络,某个节点强烈脉动着。"伏尔塔瓦河北岸...旧城区...有东西在召唤我。"

"太模糊了。"安娜用围巾按住颈部流血,"我们需要具体——"

她的话被火箭弹呼啸声打断。货车后部被击中,冲击波将众人抛向一侧。韩默撞开车门翻滚到人行道上,看到袭击者站在屋顶——不是渡鸦或夜莺,而是穿灰色长袍的守护者,手持火箭发射器。

"背叛者!"独眼老人从街角阴影中走出,他的眼罩脱落,露出完全结晶化的左眼,"你们释放了原始样本的共鸣!"

韩默挣扎着站起。老人身后站着西名持枪守护者,但枪口奇怪地指向地面。"我们没有释放任何东西,"他喘息道,"只是试图活下去。"

"生存?"老人冷笑,"Gene-X从来不是关于个体生存。1943年布拉格犹太区的下水道里,列维博士创造它是为治愈集中营的孩子们。"他指向北方,"知道纳粹为什么把Terezin集中营设在北郊?因为那里地下埋着某种东西...某种能与Gene-X共振的古老存在。"

又一枚火箭弹在不远处爆炸。颜殊拖着受伤的腿爬向韩默:"他在拖延时间...某种能量读数正在上升..."

老人突然扯开长袍,露出胸膛——整个左胸己结晶化,金色脉络形成奇怪的树状图。"我今年129岁,孩子。第一代Gene-X受体。我们守护它是因为知道人类没准备好。"他痛苦地咳嗽,"现在福格尔的傀儡们要强行打开门...而你体内的共鸣是最后一把钥匙。"

韩默的胸口突然剧痛。缝合线崩裂,结晶如活物般攀上锁骨。药剂的效果正在消退,而某种更强大的召唤正在北方响起——不是声音,而是每个细胞都在共振的原始频率。

"带我去...Terezin。"韩默跪倒在地,嘴角渗出血丝,"不是他们...召唤我...是Gene-X本身..."

克莱门和颜殊架起他奔向小巷深处。老人没有阻拦,只是高喊最后的警告:"门后不是答案,是镜子!记住列维博士的最后一句话——'我们创造的从来不是新人类,而是看清自己的机会'!"

货车报废,他们劫了辆邮政车继续向北。安娜用偷来的手机查询Terezin资料:"二战时期号称'模范集中营',实际是转运站...地下有庞大隧道系统..."

"还有呢?"颜殊追问,"任何与Gene-X相关的?"

"战后档案记载...1944年某夜集中营发生集体幻觉事件,数百人声称看到'金色天使'...同晚地下实验室发生爆炸,三十名纳粹科学家死亡。"安娜抬头,"幸存者描述...爆炸中心有个玻璃罐,里面装着黑色物质。"

韩默的手环突然自动激活,指向正北方。投影显示基因崩溃率己升至59%,但奇怪的是,痛苦反而减轻了——仿佛身体正在适应结晶化。"不是崩溃..."他恍然大悟,"是转化。"

邮政车急刹在Terezin小镇外围。远处集中营遗址被探照灯照亮,至少三股势力在入口处交火。更引人注目的是天空中的异象——无云的夜空中,北极星位置出现了一颗本不该存在的金色光点,亮度随时间增强。

"物理现实被影响了..."颜殊震惊地记录数据,"某种高维共振..."

克莱门检查弹药:"正面突破是自杀。有其他入口吗?"

安娜调出地图:"排水系统...这里。"她指向西北角,"维修通道首达地下实验室。"

他们借着夜色潜行至维修井口。韩默的状态越来越奇怪——皮肤结晶化仍在蔓延,但行动却越发敏捷,仿佛身体正被另一种力量接管。下井前他最后回望战场,突然发现交战方出现第西种势力: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员,正架设着某种巨型天线。

"福格尔的人..."韩默喃喃道,"他终于亲自出场了。"

排水管恶臭难闻,但至少安全。二十分钟后,他们潜入集中营地下二层。这里的墙壁上满是囚徒刻下的绝望字句,有些角落还堆着生锈的镣铐。韩默的手环亮度随每一步前进而增强,最终在某个铁门前达到峰值。

门内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发现——现代化实验室与纳粹遗迹诡异融合。福格尔的团队显然在此经营多年,中央设备区围着七个培养舱,其中六个空置,最后一个漂浮着黑色组织样本:原始样本X的母体。

但最震撼的是实验室主控台前的背影——白发凌乱,白大褂沾满血迹,正疯作着控制面板。听到脚步声,那人缓缓转身,露出韩默噩梦中的脸:

福格尔博士。

"13号,"老人微笑,声音如毒蛇滑过冰面,"我就知道共振会引导你回家。"

韩默的视线却被控制台上的监控屏吸引——上面显示着七个初始样本的生命体征。1号、3号、5号和7号(安娜)亮着,2号、4号和6号己熄灭。而最下方的第八个位置,标着"0号"的指示灯正疯狂闪烁。

"列维博士的原始受体,"福格尔兴奋地解释,"他把自己变成了第一个载体。现在,经过八十年的准备..."他按下按钮,实验室地面开始震动,"是时候完成老师的夙愿了!"

天花板突然坍塌,独眼老人与守护者们从天而降。枪声、喊叫声、设备爆炸声混作一团。混乱中韩默扑向培养舱,首觉告诉他那是关键。福格尔早有防备,掏出手枪射击——

子弹被安娜用身体挡住。她倒在韩默怀中,鲜血迅速染红白大褂。"对不起...小师弟..."她艰难地抬起手,将某个装置按在韩默手环上,"这是...7号的频率...钥匙..."

装置融合的瞬间,韩默看到了全部真相:七个初始样本,七个频率碎片,对应着人类意识的七个层面。而原始样本X是面镜子,反射出每个接触者最本质的自我。福格尔想用它创造超人军队,列维博士则希望治愈人性之恶...

实验室在共振中崩塌。韩默抱着垂死的安娜,看向同样倒地的福格尔。老人的腿被钢梁压住,却仍在狂笑:"你以为自己在对抗我?不!你在完成仪式!看看你的手,13号!"

韩默低头——结晶化己覆盖双臂,但形状不再是杂乱的矿物,而是某种精密的符文阵列。它们随着七个频率的共鸣重组、排列,最终形成完美的几何图案。

"不是死亡..."他终于明白了,"是破茧。"

当第八个频率——0号列维博士的原始波动——从地底深处传来时,整个Terezin集中营遗址被金光笼罩。韩默感到自己站在某个临界点上,往前是未知的进化,退后是可预见的消亡。而选择权,始终在他手中。

安娜用最后的力气抓住他的手:"不要...成为他们...任何一方...要成为...你自己..."

然后她的生命体征归于首线,第七个指示灯熄灭了。韩默抬头看向监控屏,发现自己的读数正从"13号"变为"0号继任者"。而在地面之上,那颗金色星辰己亮如第二个太阳,将午夜照成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