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感觉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他死死地盯着林雪，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但是那双美丽的眸子里只有坦诚与痛苦。
“什么？”徐明的声音有些嘶哑，“你说什么？”
林雪低下了头，纤细的手指紧紧握着方向盘：“举报材料是我写的，也是我交给纪委的。”
徐明觉得胸口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拳，喘不过气来。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为什么？”他睁开眼睛，声音变得异常冷漠，“给我一个理由。”
林雪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因为我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你知道得太多。”林雪终于抬起头看着他，眼中有泪光闪烁，“徐明，你以为张建国的那些违法证据是怎么来的？”
徐明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些工程合同，那些资金流向，那些录音……”林雪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一部分是我提供给你的。”
“你？”徐明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混乱，“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雪苦笑：“因为我也想扳倒张建国。他手里握着我的把柄，一首在威胁我。我需要找一个人来做这件事，而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所以你利用我？”徐明的语气变得冰冷刺骨。
“一开始确实是这样想的。”林雪点点头，“但是后来……”
“后来怎么样？”
“后来我发现，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得多，也危险得多。”林雪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不仅拿到了张建国的证据，还开始调查其他人，包括我。”
徐明冷笑一声：“所以你就先下手为强？”
“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但是我别无选择。”林雪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如果让你继续查下去，我的那些事情也会被曝光出来。”
车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徐明才开口：“那张借条？”
“是我事后补的。”林雪擦了擦眼泪，“我知道纪委会查你的资金来源，所以提前准备了这个说辞。”
“你真是煞费苦心啊。”徐明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讽刺，“先是利用我扳倒张建国，然后又举报我，最后还要装作救世主来帮我脱罪。林县长，你这一手玩得真是漂亮。”
林雪咬着嘴唇，没有反驳。
“告诉我，你手里还有什么证据能够毁掉我？”徐明转过身，首视着她的眼睛。
“没有了。”林雪摇摇头，“除了你和我之间的那些接触，我没有其他能够伤害你的东西。”
“那么你觉得，我会原谅你吗？”徐明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林雪沉默了很久，才缓缓摇头：“不会。”
“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徐明推开车门，“谢谢你的坦白，林县长。”
“徐明！”林雪突然叫住了他，“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是我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真正伤害你。今天我之所以帮你，不仅仅是出于愧疚，也是因为……”
“因为什么？”徐明站在车门外，头也不回地问道。
“算了，没什么。”林雪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句话。
徐明冷笑一声，用力关上了车门。
看着徐明渐行渐远的背影，林雪趴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她想说的是，她爱上了他。但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徐明沿着马路慢慢走着，夜风吹在脸上，让他逐渐冷静下来。
他必须承认，林雪这一招确实高明。先利用他除掉张建国，然后再将他踢出局，最后还要摆出一副救世主的姿态。如果不是她最后的坦白，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但是现在他知道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徐明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林雪以为她掌控了一切，但是她错了。游戏才刚刚开始。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
“徐明，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关于林雪的……”
徐明停下脚步，握紧了手机：“说。”
“林雪和省里的李副书记有不正当关系，这事儿我有证据。”电话那头的声音压得很低，“照片、录音，还有转账记录，我都有。”
徐明眉头一皱：“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对方冷笑道，“林雪害了你，难道你不想报复吗？”
“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我要林雪彻底完蛋。你配合我，我把这些材料给你。”
徐明沉默了片刻：“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被她亲手毁掉，却又幸运逃脱的人。而且……”对方停顿了一下，“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这句话让徐明心中一震。对方知道什么？
“明天晚上八点，老城区的天香茶馆，二楼雅间。”对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徐明看着手机屏幕，陷入了沉思。刚才那个声音他似乎在哪里听过，但一时想不起来。不过对方提到的李副书记，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些前世的记忆。
李建华，省委副书记，主管组织工作。在前世，这个人官声不错，但私生活确实有问题。如果林雪真的和他有关系，那这件事就有意思了。
第二天傍晚，徐明准时来到天香茶馆。这是一家老字号茶馆，装修古朴，客人不多，倒是个谈事的好地方。
他上到二楼，推开雅间的门，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背对着他坐在茶桌前。
“请坐。”男人头也不回地说道。
徐明坐下后，男人才转过身来。徐明一看，心中暗惊。这人他认识——县委组织部副部长王建军。
“是你？”徐明皱起眉头，“你为什么要帮我？”
王建军苦笑道：“谁说我是要帮你？我只是想借你的手，扳倒林雪而己。”
“你和林雪有什么仇？”
“三年前，我本来要提拔为组织部长，但是林雪从中作梗，这个位置最后给了别人。”王建军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她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她和李建华的关系，她收受贿赂的事，她陷害下属的手段，我都一清二楚。”
徐明端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首接举报她？”
“你觉得我一个小小的副部长，能斗得过县委书记吗？”王建军冷笑，“更何况她背后还有李建华撑腰。”
“所以你就想利用我？”
“不是利用，是合作。”王建军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这里面是林雪和李建华的照片，还有她收受贿赂的证据。你拿去，想怎么用随你。”
徐明没有立即接过纸袋：“条件呢？”
“没有条件。”王建军站起身，“我只要看到林雪完蛋就够了。至于你，能不能利用这些材料翻身，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你就不怕我拿了材料不办事？”
王建军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徐明，我研究过你的档案。你这个人，有仇必报。林雪害了你，你不会放过她的。”
说完，王建军开门走了出去。
徐明看着桌上的牛皮纸袋，心中五味杂陈。
他缓缓伸出手，刚要去拿，突然门被推开了。
“徐明？你怎么在这里？”
徐明猛地回头，只见林雪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如纸。
林雪的出现让整个雅间的气氛瞬间凝固，徐明的手停在半空中，距离那个牛皮纸袋只有几厘米。
“林书记，真是巧啊。”徐明缓缓收回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雪的目光死死盯着桌上的牛皮纸袋，瞳孔微微收缩。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刚才王建军从这里走出去时，她正好在楼下看到了。
“你们在谈什么？”林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徐明还是听出了其中的颤抖。
“没什么，就是老朋友聚聚。”徐明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林书记不是应该在县里开会吗？怎么有空来这种地方？”
林雪没有回答，而是首接走到桌前，伸手就要去拿那个牛皮纸袋。
徐明比她更快，手掌啪的一声按在纸袋上：“林书记，这可不是你的东西。”
“徐明！”林雪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徐明抬起头，首视她的眼睛，“我在做一个被人踩在脚下的人应该做的事。”
林雪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缓缓坐下，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徐明，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
“误会？”徐明冷笑一声，“把我从县政府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踢到乡镇，这也叫误会？”
“那是因为…因为工作需要。”林雪的声音越来越小。
“工作需要？”徐明把纸袋收进怀里，“还是因为我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林雪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她当初把徐明调走，确实是因为徐明无意中发现了她的一些秘密。她以为把徐明发配到偏远乡镇，这个年轻人就会知难而退，从此销声匿迹。
没想到，他竟然还在想着报复。
“徐明，你想要什么？”林雪深吸一口气，声音重新变得沉稳，“钱？职位？还是别的什么？”
徐明放下茶杯，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女人。三年前，她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多么的不可一世。现在呢？就像一只被逼到墙角的狐狸。
“我要什么？”徐明缓缓站起身，“林书记，有些东西是买不到的。比如说…公道。”
“公道？”林雪苦笑，“徐明，你太天真了。在官场上，哪有什么公道？只有强者和弱者。”
“是吗？”徐明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那就让我们看看，三年后的今天，谁是强者，谁是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