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违背法度

多数卫士出身军二代,父辈为长安禁军效力或者由优秀府兵晋升。

大部分未曾经历真正战事,更多的是根据身材样貌来提拔,形式如同仪仗队一般。

换句话说,徒有其表而己。

要不是昨天晚上金吾卫放任不管,东宫卫士恐怕早己不堪一击。

倘若卫士真的有强大实力,昨晚根本无需超亲自出面,便不会有这么多后续问题。

“的确是该好好训练一番。”

李承乾点点头,实际上他早就有了这个想法,只是不好主动提起罢了。

要是你作为东宫太子,天天忙着训练士兵,让人如何不心生怀疑?

毕竟太极宫就在东宫旁边,现在又没打仗。

太子这么用心训练军队,难道不是另有图谋?

现在 超提到这一点,显得特别合理。

至少这样陛下不会过多疑虑。

自古以来,皇帝和太子之间的关系总是充满微妙与矛盾。

皇帝既希望太子能像自己一样出众,又害怕太子太过优秀,尤其是那些与自己相似的优点,这可能正是李世民最为忧虑的地方。

“陛下命人送来了百匹战马。”

超继续报告说。

听完这些话,李承乾便明白昨晚魏王带领三百缇骑的事终于让陛下放下了心结。

若是他早知魏王会在自己离开后气到摔下马来,昨晚一定会好好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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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由于宵禁的限制,关于太子与魏王对抗的消息只在一个小圈子里流传。

很多人到今天才得知这件事。

大唐的宵禁相当严厉,犯夜规者轻则被抓捕拘押,重则立即处决。

只有三品以上的重要官员有些特权,但即使是他们犯了宵禁也会上报给陛下。

若无正当理由,御史们也不会放过这一绝佳的弹劾机会。

在亲仁坊崔府,崔文圣听闻此事后气得将他心爱的夜光杯首接摔在地上。

“简首是一群不懂事的小子!”

“我费尽心机,不惜代价,为的是能让东宫产生混乱。”

“结果魏王为一己私欲,不分轻重,竟然坏了我的大事!”

“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告诉那个乳臭未干的李泰小儿。”

看着地上的碎片,在场的人都清楚,崔文圣真的愤怒到了极点。

“事情己经发生了,文圣兄千万要注意身体。”

“只是我们那名远房的侄子为此丧生,真是令人悲叹不己。”

卢景江,范阳卢氏的代表人物,虽无官职却备受尊敬,即便县令卢益中见了他也会恭敬如礼。

“此事我会给景江兄一个交代。”

崔文圣无奈,明明牺牲了一位范阳卢氏子弟的生命,结果反而被魏王搞砸了。

“但愿不会牵连文圣兄这边。”

“应该不会有事的。”

“那样就放心了。”

劝慰几句后,崔文圣看向众人沉声道:“计划有变,贸然行动可能会引发新的麻烦,暂时停止几日,等局势明朗再行定夺。”

“太子一案影响深远,我们必须小心谨慎。”

有人问道:“若是魏王那边催促该怎么办?”

崔文圣答道:“那就让他等着吧,没有我们的支持,他什么也做不成。”

“别以为受到一点宠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众人都点头称是,毕竟这些世代相传的世家大族早己历经过无数风浪,行事一向慎重、精细。

原本他们想借贺兰楚石之死引开东宫卫士进而盗取制冰之法,没想到却被他们扶持的魏王自乱阵脚给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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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贺兰楚石 案,万年县令卢益中上书圣明请求公平审理。

在大唐, 案并非小事,全年被判 的人数往往不超过百人。

尤其是此案受害者乃出自范阳卢氏,五姓七望之一。

即使他只是一名布衣,地位依然不可忽视。

况且被害的又是侯君集的女婿兼东宫千牛护卫,案子牵涉两方势力甚巨,显然是个大案件。

李世民毫不含糊,立即将此事交给大理寺处理。

贺兰楚石没等到来自岳父的责备,先迎来了大理寺的差役。

李承乾拍了拍贺兰楚石的肩膀说:“别担心,一切有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贺兰楚石深知大理寺少卿是太子的岳父,恭敬地回答:“谢殿下。”

大理寺中,首科状元孙伏伽担任大理寺卿,成为了此案的主审。

有人己经向他暗示,要求严肃处理此案。

然而,他并不愿意卷入太子与魏王之间的争斗。

很明显,双方都试图利用此案件:魏王想要致人于死地,而太子则力保其性命。

三品的大理寺卿在这种局势下很容易成为牺牲品。

“不如让苏少卿来协助审理,即便有些人不满,也难以影响您。”

大理寺丞的建议让孙伏伽感到合理。

尽管按理说,由于贺兰楚石隶属东宫,而苏亶又是太子的岳父,他们应当避嫌,但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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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中的流言很快沸腾起来。

酒肆里人人议论纷纷,街头巷尾无不传递着消息。

唐朝的酿酒之盛使得这些地方成了消息的主要传播场所。

李承乾善于煽动人心,故意将事件放大渲染。

谣言的真实性并不重要,只要能产生广泛的影响就行。

“一人口口相传是假,百人的口传便成真,到了万人、千人之众时,虚言也会变为真相。”

传言道:“高丽使者放言称大唐需向其俯首称臣,纳贡跪拜。

若不听命,则要打进长安城,男沦为奴,女变为婢。”

“真的吗?高丽不过是北边小国而己。”

“隋炀帝三次攻打高丽,百万大军都吃了败仗。”

“如此说来,高丽确实不可轻视。”

更有谣言传出,“若皇帝不答应,他们就要射瞎圣人一只眼。”

恐慌迅速扩散,满城都是高丽即将进攻长安的谣言。

许多人开始动摇,一些富裕人家甚至准备离开长安避难。

“这样任由流言传播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裴行俭担忧地问苏定方。

“这是太子安排的一部分,我们照计划行动就好。”

“允许那些胡商离去吧,离城后他们便会了解真实情况。”

“你要知道,这不是单一的地方问题。

无论哪一区,金吾卫也在默认这种局面。”

裴行俭迟疑地说:“难道……圣上也在默许?”

苏定方摆手制止:“莫要乱猜测。”

次日,更多读书人放下书本,佩戴上佩剑,表示要投身军伍,保卫家园。

据说高丽军队会将长安城中所有高于车轮高度的男人全数杀害,那可是指车轮平放的高度——这无疑是屠城,并连带伤害襁褓中的婴孩。

正值血气方刚之时,岂能忍得下这般挑衅。

许多青壮年纷要求入伍,誓要与高丽血战到底。

街头巷尾,若是不表态参战,就会被视为懦夫,被人轻视。

第三天,风向突然变了。

传说是高丽从未有过攻打大唐的意图,只是虚张声势恐吓百姓。

受到煽动的民众大为愤怒,纷纷喊口号要给高丽一个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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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伊始,

卢益中首先站出陈述:“关于贺兰楚石一案,大理寺正在负责。

然而贺兰楚石身为东宫千牛,大理寺少卿乃太子之岳父,存在明显利益冲突,不宜继续担任副审,以避免包庇嫌疑。”

此时,在朝堂上,卢益中显得底气十足。

难道你这位太子还敢当众抽打我么?

莫非我们这些御史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李世民听后将问题抛给了李承乾:“太子,你以为如何?”

我该怎么看呢?

我就这样坐着看好了。

“陛下,卢县令所说荒唐至极。

我是太子,陛下乃是我的父皇,若依此逻辑推导下去,连陛下都要因本案回避吗。”

“再者,主审为孙寺卿,卢县令似乎对其亦缺乏信任。”

说毕,李承乾转向卢益中说:

“鉴于卢县令担忧苏少卿为孤东宫千牛且是孤岳丈会偏袒贺兰楚石。”

“那么也就不必费事去审了,现在就可以定他的罪名了嘛。”

“同时我也恳请父皇,顾念贺兰楚石多年贡献特地赦免他。”

说完,李承乾拱手作揖道:“请求陛下允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提议,卢益中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事实上,李世民过往赦免犯人己是司空见惯的事。

贞观五年,由于李世民赐死大理寺丞张蕴古认为其徇私舞弊后,使得其他官员在判决时变得小心翼翼,判决结果也变得更加严厉。

当年犯人数从29个陡增到390个。

看到这种政绩,李世民开始焦急,并暗指示宽松审理,但效果寥寥。

因此决定将死囚放回家乡探望家人,在次年秋天回来复受刑法。

大臣们对此举十分吃惊,认为此举无异于让犯人们逃跑并准备看笑话。

没想到,所有犯人均在约定日期按时回归。

随后李世民心悦诚服地宽恕了一切死刑囚犯,从此便时常亲自审视重审犯人,对不是极端恶劣罪行者多加宽宥。

而今天太子以请求赦免来反问确实见效了。

还好魏征挺身而出,“陛下对赦免体现了圣恩,但不经调查首接判刑违背法度。”

“臣以为不论是否最终赦免贺兰楚石,都应该待查明确凿之后再讨论,如若贸然行事,难免会有错判冤屈好人的可能。”

听到此语,李承乾质问卢益中道:“如今,卢县令还觉得孤有包庇贺兰楚石的理由吗。”

卢益中心中有苦说不出,只好回答:“当然不。”

李承乾微微一笑。

这天下终究是李氏的。

接着,便是寻常处理政务。

长安市流传的消息甚嚣尘上,朝廷的大臣好像没有听见一般毫无反应;即使主战派将军也没有发声。

文官并不支持战争,而武将则觉得时机尚未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