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折腾，古堡副本迎来第三天。
昨晚下过一场暴雨，电闪雷鸣地吓人，辞岁躲在被窝里吃棒棒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
等再次醒来，窗帘缝隙里的阳光金色而明亮，是个好天气。
辞岁揉着眼睛从床上醒过来，床头柜那里还放着六个颜色亮丽的硬质水果糖。
身穿一身黑衫白裤的沈寂仍然是早早醒来的样子，男人宽肩窄腰，正坐在沙发上吃药，面前摆放着一瓶矿泉水。
古堡条件简陋，除了厨房，几乎没有任何现代科技，搭配吃药的温水自然没有。
辞岁看到他，也不犯迷糊了，捡起旁边放置的糖果，就哒哒哒地从床上跑下来，献宝似的递过去。
“给，吃糖！不是过期的！”
玻璃纸泛着五颜六色的光，透出掌心里的粉白，这一幕活色生香，不知道哪个更好吃一点。
沈寂眼皮轻撩，抬眸看了眼顶着毛茸茸头发的辞岁，微微挑眉，莫名有种似笑非笑地神色。
实际上，他确实是在笑。
因为这些糖就是他给的，没想到兜兜转转，辞岁又眼睛亮晶晶地捧给他，分明不知道那个蒙面黑衣人是他。
而那时，小家伙眼泪汪汪，眼睛都哭红了，眼尾犹如点彩的胭脂，瓷白的脸上泪水涟涟，却还能强撑起跟自己要糖。
不知道该说他是小馋猫降世，闻着糖果味就过来了，还是单纯的心大，哭腔都是甜滋滋的黏腻。
无知无觉地勾人。
却又姝丽到极致，模样看着乖软。
心里还惦记着他，担心他吃药会苦。
……怎么能让人这么喜欢呢？岁岁。
沈寂当时在心里喟叹，就多给了辞岁好几颗糖果——他本来就是要给辞岁的。
寻找线索时偶然来到厨房，沈寂看着新运过来的食材，刚好在里面找到一小袋糖果，就在食材边缘，一眼能看到的位置。
沈寂神不知鬼觉地将它拿回来，装进口袋里，回来路上就忽然听见辞岁的哭声。
那声音小小的，穿透力却十足，呜呜咽咽地惹人心疼。
不是辞岁又是谁？
对于辞岁的哭声，他听过几次，实在是太耳熟了，立刻找过去，却发现小少年跟他预想地有点不太一样。
虽然仍然娇娇软软，但:
正常人类会哭着流出血泪吗？
正常人类的体温会比冰块还低吗？
综合来判断的话，只能说明小少年是只鬼，白日里伪装类。
可他分明无害，胆小到只会哭唧唧，寻求玩家们庇护，特别像沈寂以前见过的副本npc，炮灰一般的存在。
难怪可以跟玩家兜售道具。
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沈寂眼里划过一丝了然。
他想得快，现实里也才过去一秒钟，某只胆小鬼正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等待他回答。
沈寂轻叹一口气。
罢了，是只小鬼又如何，看上就是看上了，找机会拐走就行。
是他的，就永远是他的。
把所有情绪掩下去，沈寂面色平淡地“嗯”一声，把手里的药送进口里，喝水。
吃药时，他整个人都是无精打采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实际上很讨厌吃药，却不得不吃。
辞岁捧着糖果，也不气馁，对于吃药共情的厉害，当即给沈寂挑出一颗糖果，亲手剥开。
是酸甜柠檬味的。
沈寂刚把药混合着水咽下去，喉结滚动，一只纤细的小手就贴着他嘴唇塞过来一颗剥好的糖。
他指尖泛着浅淡樱花粉，动作上生疏且笨拙。
指尖误碰上沈寂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不经意间肆意撩动，却只留下温热柔软的触感。
很软。
辞岁的手指甚至比他嘴唇软，仿若柔若无骨。
这是沈寂的第一感觉，同样不感到反感。
沈寂随即微微一怔。
面前的罪魁祸首眨了眨樱花一般漂亮的乌黑眼睛，鸭绒似的睫毛轻扇，神色自然地收回手，一派天真无邪地发问。
“好吃吗？是不是很甜？”
“……甜。”
很甜，甜到在味蕾里爆炸的程度，然后蔓延到整个心尖、整副胸膛，化为辞岁的名字，将他荆棘缠绕。
沈寂抿着唇嗓音微哑道，嘴上仍残留有被电到的感觉，手指尖垂落，带起一片酥麻。
他沉着眼眸，气质有那么一瞬间像竭力压制食欲的猛兽，脸颊鼓起，齿尖就凶狠地咬碎了被辞岁喂进来的小糖果。
“咔嚓。”
浓烈的果香在口腔中肆意弥漫。
沈寂舌尖都有点不敢触碰，生怕那是打开禁忌的味道。
可辞岁就在自己面前晃悠，引诱着他的理智丢盔弃甲。
沈寂无声垂下眼。
辞岁偏偏还要继续招惹他。
他左右晃了晃自己毛绒绒的脑袋，乌发凌乱，美貌值依旧爆表，开心道:
“嘿嘿，我也这么觉得。”
又伸手拍了拍腰间睡衣口袋，里面还剩下五颗糖，辞岁笑盈盈地对沈寂开口。
“我这里还有，不过很少，得省着点吃，明天给你蜜瓜味的好不好？蜜瓜味的最甜～”
“呵。”沈寂失笑一声。
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他神色莫名地问辞岁:“你不吃，是都要留给我吗？”
这话一出，辞岁脸上立刻浮现出为难的神色。
他当然想吃啊，但吃药真的好苦～
呕——
一想到那种场景，辞岁就觉得舌头幻苦，果然要给沈寂吃。
可是，五颗糖根本不够分啊，太少了。
辞岁纠结着，掰着指头就要计划如何分配。
沈寂一个，我一个。
沈寂一个，我一个。
还剩下一个……嗯，也给沈寂！
辞岁撅着殷红的嘴唇，就要说出自己的答案，与此同时，沈寂看出他的不舍，温声打断他。
“你三个我二……”
“你自己留着吧，岁岁。”
辞岁疑惑抬头，和沈寂对视。
沈寂目光沉稳，面色不改地道:“我不怕苦，没糖也可以吃药。糖少，你自己吃就行，不用给我。”
那视线却有一种奇异地穿透性与灼烧感，落在辞岁身上，宛如密密麻麻铺结过来的蜘蛛网，无声无息。
辞岁懵懂，对此一无所知。
听完沈寂的解释，他把头摇成拨浪鼓，蓬松如海藻般的头发跟着轻晃，脆声脆语地表达自己的抗议。
“不要。”
“我不吃，都留给你。”
辞岁睁着一双真诚狗狗眼，一脸纯善到极致。
沈寂垂落在一旁的手指捻动，都有点想揉对方的脑袋，在亲亲对方的小脸。
没什么活力的心脏在此刻砰砰首跳，少年掷地有声的画面将成为他最美好的回忆。
漆黑如死水的狭长眼眸顷刻间燃起浓重的晦涩。
——这可是你说的，岁岁。
——都给我，把你也给我。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