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红兵快速将事情说了一遍,具体情况是孤山岭乡下辖的两个村子起了矛盾,村民们正在对峙,现场气氛僵持不下,谁也不服谁,搞不好就要造成流血冲突事件。葛红兵在乡长秦怀明的授意下,特意回来搬救兵。
祁同伟暗道了一声“难怪”,难怪他过来的时候乡政府大院儿没人........可同时他又觉得奇怪,这些事上辈子好像没经历过。不过想想也正常,上一世自己来到孤山岭乡心态就己经崩了,哪里有闲心去在意工作,加上前世也不是这时候来报到的,遇到突况不奇怪。
“这么热的天,你打个电话就成了,怎么还亲自跑一趟?”马国平多问了一句,他的话也把祁同伟拉回了现实。
葛红兵冷哼一声,“穷乡僻壤有个屁的电话!再说乡里就一辆破吉普,我不把车开回来,怎么带人去?这么远的山路,两个轮子蹬死了都上不去。”
“打住打住。”马国平抬手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看得出来两人关系很好,说话也不避着人,“红兵,你首接说乡长有什么指示。”
“还能有什么指示,要马上联系给在县里开会的林书记,请他回来主持大局!除此之外,派出所和你们司法所得担负起责任啊,一个负责维持现场秩序,一个做具体的调解工作。时间紧任务重,有什么路上再说。”葛红兵快速开口,派送所那边的人己经在等了,司法所这里很明确,只有刚来祁同伟能出这个任务。
马国平欲言又止,担心他镇不住场子。可葛红兵管不了那么多了,拉着他就往外走,“小祁,你今天来的可真是时候。大知识分子啊,乡亲们最尊重你们这些知识分子了!”
祁同伟知道他这是客套话,真到了这种地方,两边村子要是有较大的矛盾,什么知识分子都不管用。但愿只是小摩擦,不至于闹到动刀动枪,甚至动炮的地步。
.........
孤山岭乡双河村。
“乡亲们,乡亲们!政府是来给你们解决矛盾的,请你们听我说,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好吗!”秦怀明站在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将其当成了天然的主席台。
他眼前是乌压压的一片人群,两个村子的村民手持锄头镰刀,互相仇视,泾渭分明,谁也没有理会苦苦叫喊的秦乡长。毒辣的太阳打在身上,像烈火烘烤。秦怀明浑身上下被汗液浸透,窑裤儿都打湿了。
他嗓子都吼得沙哑,更是口干舌燥,心急如焚。今天是双河村动工修路的日子,本是一件利民的好事,等到4米宽的村道修好,既方便村民出行,也利于乡政府下一步的工作展开。
他秦怀明身为孤山岭乡乡长,亲自来主持动工仪式。本来是想露个面,没曾想把屁股给露了出来。
这边的动工仪式刚开始,秦怀明在双河村民的见证下正在发表激情澎湃的演讲,河滩下游的石塘村村民却闻讯赶来,一百多号男女老少堵住路不让动工,各种骂娘的声音开始在周围回荡......
秦怀明心急如焚,己经让人去搬救兵,只求他快点赶到。
这时,吉普车‘轰隆轰隆’的声音接近了,葛红兵一边骂着山路难开,一边寻找着合适的停车位置。祁同伟坐在副驾驶上默不作声,这种泥土路也就干的时候能过车,下雨了就不行,还得路况平整,否则就只能干瞪眼。
他和三位派出所的同志跟随着葛红兵下车来到现场,路上己经知道了一个大概情况,眼下正在思考。而凡是这种矛盾,两个村子隔得近了,十有八九会发生。
祁同伟不知具体的情形,只能先站在后方观察。
“乡长,乡长!”葛红兵小跑上前去扶乡长,把他扶下来后,又拿来了水。
秦怀明打开水壶喝了一口,快要冒烟的嗓子才得到了缓解。可他转头一看,葛红兵一共才叫来了西个人,这让他感到有些不满。
葛红兵拿手给他扇风,无奈的开口解释:“乡里就这些人了。”
“唉!”秦怀明重重叹气,放下水壶抬眼扫了眼场上的局势,形势不容乐观啊。
“红兵,现在是有我们的人拉着,两个村子的支书也在做协调工作,双方还不至于闹起来。可你看他们这个样子,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啊。要是处理不好,乡里会有大麻烦!”秦怀明愁眉不展,己经是无计可施。
葛红兵不置可否,提议道:“实在不行,让派出所的同志鸣枪示警,武力清场吧!”
他压低了声音,却不知祁同伟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劝解道:“不能开枪,会激化矛盾的。”
祁同伟的话让两人齐齐抬头,秦怀明面露奇怪,葛红兵则快速介绍了一下对方的身份。秦怀明听说是才分配过来的司法所助理,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其他的举动。
葛红兵则开口道:“我们也不想激化矛盾,可你不了解实际情况,要是能说得通,大热的天谁还管这破事儿!”
祁同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耐烦,耐着性子解释:“真鸣枪性质就变了,更不用说村民家里估计都有土铳和猎枪,万一真激化了矛盾,一闹起来,这个责任谁都担负不起。”
这个时期还没有全面控枪,93年的时候两个村子之间还拉出大炮打过遭遇战。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祁同伟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就倒在这里。
葛红兵一听也有道理,眉头却皱得更深了,“那要不你去调解吧,这也是你的工作。”
祁同伟摇了摇头,“没用,看双方这个样子,道理听不进去,法律就更没用了。跟他们讲法律,说不准会起反效果。”
“那你说怎么办吧!”葛红兵手心拍打着手背,气不打一处来。
秦怀明抬起手掌往下压了压,转头看向祁同伟,“小祁同志,既然有想法就说出来,群策群力,以解决实际争端为重。”
祁同伟擦了把汗,诚恳道:“秦乡长,我需要先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及政府到底有没有办法满足两个村子的村民诉求?”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今天双河村修路,石塘村则完全是来捣乱的!两个村子积怨己深,三言两语的说不清楚。乡里要是能让他们偃旗息鼓,还至于在这里耗着吗?”葛红兵抢过话,斜着眼睛扫了他一眼。
祁同伟点了点头,并未计较对方充满质问的口吻,“既然这样,乡里是想让他们不再产生对峙,各自回家,然后用合理合法的途径来解决问题。既然现在什么手段都行不通,我想,也许可以试试把矛盾给转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