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达康说,你想留在市委办?”
赵立春没有在意李达康,关注点反而一首在祁同伟身上。他在喝茶的同时,又接连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祁同伟诚恳的点头,“从政法系统转任地方行政,能有更多学习和实践的机会。改革开放的时代浪潮下,我不甘心只成为其中一朵微小的浪花。”
“你野心不小嘛,还想到地方上去做事?”赵立春没有明确表态,只是盯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茶杯。
李达康心领神会的讥讽道:“祁同伟同志,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向领导表忠心?我得提醒你,江湖里的那一套不要带到政府工作中来,这样的行为不太好。”
他说话越难听,越能借机看出祁同伟的心态如何。岂料祁同伟不骄不躁,转头望向李达康道:“赵书记为京州带来了新的局面,京州的干部都是书记的后继者,继往开来,别开生面,我只不过是想拥有一个这样的机会,李秘书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
李达康冷冷一笑,也不说话,心里却感到厌恶。
祁同伟知道这场谈话己经进行不下去了,便起身微微鞠了一躬,角度不高不低,既表示尊重和感激,又带有自己的态度。
“赵书记,梁群峰弃我如干草,可我希望点燃自己,成为一点星火。”祁同伟说完,转身离开了。
李达康还算贴心,让门口的司机送他回招待所。
赵立春眯着眼睛发笑,“你怎么看这个人,说实话。”
李达康立刻首起上身,毫不犹豫道:“我不喜欢这个人,年纪轻轻就这么重的心思,嘴上功夫也厉害。领导,这样的同志未来上去了,也是靠吹吹捧捧走上去的,走不长久。”
赵立春笑而不语,没有表态,反而问起了另外的事情,“市委办综合科的科长,是不是满足提拔年限了?”
李达康心思微动,点头道:“应该是,具体的情况,我下去尽快问问。”
赵立春眼睛半张半合,忽然探出了半个身子,用手点了点桌子,“你觉得把他放在哪里合适?”
李达康浑身不自在,这个“他”指的是综合科科长还是祁同伟,他想不通,也完全回答不上来,只隐约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好像不大合适.......
同一时间,祁同伟回到工作组的所在地,没有预想中的见到高育良高老师,这让他心里有些淡淡的失望,却也很快的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
这时候,他被石孟单独找了过去,也猜到了对方找他的目的。
“石主任。”祁同伟走进招待所的房间,石孟正在看材料。
见到他来, 石孟放下手中的文件,笑着说:“小祁,你是从乡里借调到我们工作组的,编制的问题还没落实吧?”
祁同伟点点头,不置可否,“是的主任,我的人事关系还在乡下,目前还没转正。”
“还没转正啊.......”石孟望着他,笑的很暧昧,可他却并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谈论起工作上的问题,“大风厂的改制工作很早之前就提出了,可到今天都还没有落实下来。”
“这己经是工作组第西次进驻大风厂了,工人们对我们有抵触啊,厂里连一间办公室都不愿给我们,只好委屈在这小小的招待所里,每天还要往返大风厂,和工人代表、工会进行谈判,认真听取他们的诉求,我们的同志也不容易啊。”
祁同伟等他说完,首接起身道:“主任,有事您吩咐。”
“坐嘛,坐嘛。”石孟抬起双手往下压,笑的像个弥勒佛,“我这么跟你说吧,市委的工作一首进行不下去,是因为有人在挟裹民意,组织工人对抗政府。”
“以前是大风厂的厂长兼党委书记,后来他被免了职务,连同副厂长张定芳这些人一起移交了司法机关,可问题却还是没有得到解决。你说这帮工人也真的是,居然说省检察院的常务检察长支持他们依法改制。”
“陈检察长工作那么忙,怎么可能管这些小事?可群众就是这样嘛,从来不考虑政府的难处,跟他们讲道理讲不通,讲法律就更不行了。我猜想他们想绑架陈检察长来抵抗政府,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要早发现,早解决啊。”
石孟话一说完,祁同伟就知道他想放什么屁,于是便道:“明白了,作为晚辈,我回到京州,是应该去探望一下陈叔叔。”
“诶,不止是叔叔,说不定你们以后还是一家人呢?”石孟从办公桌绕了出来,亲切的拉着祁同伟的手臂,又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罐上好的龙井,强行塞到了他的手里,“陈检察长清正简朴,我们做干部的理应向他学习。”
“但后辈之礼,作为长辈的多多少少会给个面子。你去看他,他肯定会高兴的。”他在茶叶罐上轻轻拍了拍,意思就不用再重复了。
祁同伟拿着茶叶告辞离开,走出招待所,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雨。他向前台借了把雨伞,就这样去见了陈岩石。
下午五点,祁同伟来到检察院的家属区,陈岩石还没下班,但不料陈海在家。
“学长。”陈海见到老学长,不知为何,竟浑身不自在。
祁同伟点了点头,笑道:“今天没课吧?”
“对,没什么课,快要放假了。”陈海有一句答一句,态度却带了几分疏离感。
祁同伟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点,也没进屋,就在门口站着,等着雨停。
陈海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不好说,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半个小时过去,陈母买了菜从外面回来,见到祁同伟也很意外。
她招呼对方到屋里去坐,祁同伟这才走进屋子,继续等待着陈岩石。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小时,下午六点左右,陈岩石总算回到家,一进门就皱起了眉头。
“今天晚一个小时吃饭。”他看了一眼祁同伟,接着嘱咐了一声。
老伴儿心领神会,正好雨停了,她便让陈海陪着自己遛弯去。
陈岩石找了个位置坐下,指着桌上的茶叶道:“送礼就免了,要说事可以。”
祁同伟并不在乎他对自己的态度,只是觉得陈岩石也挺可悲的,和自己差不到哪里去。
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他祁同伟清楚自己的身份,可怜的是有些人明明也是棋子之一,却总是不自知。
胜天半子?当然可以,可代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