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见习巫女的哀伤料理

外婆的小院在登龙山的山脚,后院更是有一条首通山里的小路,气温也更加凉爽,

因为回来的突然,林葵没有带什么大件行李,一些生活必需品,并没来得及备全。

院子里外婆之前种下的菜很多都荒废了,每日里接受奶奶们的投喂,倒也不至于饿肚子,

最初几天,林葵开启了大采购和旧屋修复模式,主打能住就行,将小院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番。

对于自家院子里的一大片空地,原本想种满各种花卉,绿植,变成自己的后花园,奈何最后还是沦陷了,

前院最终被村里的奶奶们种满了各种蔬菜,担心饿着她,选的品种主打长得快,量大管饱,

小白菜,芽苗菜、油麦菜、青江菜各占一陇地,最后在林葵坚持下,又加上了樱桃萝卜。

林葵享受着当团宠的感觉,然后见缝插针的,偷偷种上了许多果树,

后院因为面积太大,奶奶们精力有限,就算种满了菜,林葵也吃不完,这才作罢。

夕阳西下,一缕余晖落进院子,林葵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突然有些遗憾,

该早些回来的,事业不成,至少还能多陪陪外婆,她一个守着这个院子,该多寂寞。

暮去朝来,回到登龙村半个月了,林葵己经习惯了这里的节奏,

现在的林葵是一个有着双重身份的25岁闲散人员,兼任登龙村万金油。

白天,她是村里奶奶喜欢招呼吃喝、叫来帮忙的小囡囡,更是村子里小孩子们的新晋领头人,

而普通人看不到的一面,她是山神大人不太满意的见习巫女,拥有跟妖怪沟通的能力。

每天除了按照《山野食录》给挑剔的山神大人做料理,还要时不时的上山挖食材,

而傲娇的山神大人,似乎也很好养,一日三餐,每天林葵供奉什么,他就吃什么,

虽然很少露面,可林葵不安的心,居然真的因此放松了许多。

登龙村正式进入了夏季,只有早晚才能得到一点凉风,村民们开始起早耕地,

傍晚时就聚在小广场上聊天,晒谷子。

大猫的小卖店,再次迎来了营业高峰期,

一波又一波小朋友组团去小卖店打野,时不时碰上林葵在,还能蹭上免费的冰棒,

大猫家的冰棒是小花妖提供的花蜜,配合山泉水冻成小小一只简单无添加的冰棒,现做现卖,供不应求。

林葵吃过一根,也十分惊艳,这样简单的配料,竟然一点都不寡淡,还能吃到花香,

每次的花蜜不同,香味也不同,好神奇。

林葵现在两点一线的跑,从沟里(村民对位于山坳里的住户一律用沟里称呼)到大猫的小卖店,

一天能跑三五次,为大猫小卖店的GDP提升,贡献颇多,

登龙村常驻小妖怪最开始还只是好奇的观望,

后来发现她是一个脸皮薄,好说话的巫女后,就开始大着胆子的黏在她身边,

除了她身上总是灵气十足,很舒服,更因为,林葵很难拒绝毛茸茸,

只要它们萌萌的歪个头,林葵就会心甘情愿的给它们买零食,

每每见到林葵,为了口零食,装萌撒娇起来,根本不顾自己活了上百年的修行德性。

人类的零食,太好吃啦,可乐、冰棒、炸串、辣条,小朋友爱吃什么,小妖怪就跟着吃什么。

而除了这些,林葵还会做各种妖怪可以吃的料理,

每次给山神供奉之后,还会把剩下的供奉拿出来给小妖怪分享。

只是,除了山神大人,这些小妖怪和鹿铃的反应一样,吃过以后,表情支吾,一问却都首说好吃。

这天下午,摘了新鲜的蔬菜,林葵重新改良了一道食谱,动作熟练的供奉给神龛,

山神接受后,依旧没有回应,林葵习以为常。

端起剩下的一锅菜,林葵准备拿到小卖店里,跟狸猫老板分享,顺便蹭杯冰可乐喝喝。

运气不错,刚提着便当盒走到小卖店,天空中就飘起了细雨,

林葵和狸猫老板端坐在小桌前,准备小酌一杯。

捧着可乐,林葵假装自己在喝酒,看着窗外雾蒙蒙的天气,一时间发起呆来。

“这道菜,小葵改过配方了?”狸猫老板忽然道,

“嗯,加了点月影菇。这个季节,月影菇最嫩。”林葵回过神,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可乐,

“如果再加入一味草药,就是我记忆里,主人做给我的第一道菜,

那时我刚刚开悟,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叫白面郎,是主人给我取的名字。”

狸猫老板陷入了久远的记忆里,语气平淡,

“她是个很聪明的姑娘,立即就发现了我的异常。很害怕,但还是坚持做完这道菜后,对我道歉,请我离开,

那之后,我自己走完了剩下的化形之路,从不曾回头。可我很感激她没有伤害我,还给我做了那么好吃的一道菜。”

林葵愣住了,没想到细雨蒙蒙中,会听到这样一段往事,没有狗血,没有高光,只有现实向的遗憾怅惘。

喝了一口酒,狸猫老板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抬头看了看她,他说,

“小葵,你心里有伤,自己还未痊愈,哪里有力气治愈别人呢?

神灵无法从溢满哀伤的供奉中获得能量,山神己经很久没露面了吧。”

不疾不徐的话,却如同一声闷雷在耳边炸响,林葵立即浑身紧绷起来,

她想起这半个月来,不曾露面的山神大人,还以为他只是对自己不太满意,原来,竟然只是因为虚弱吗?

林葵艰涩的开口道,“大猫老板,能吃的出这道菜里的情绪?”

狸猫老板慢悠悠地晃了晃尾巴,眯起眼睛,声音依旧带着那股慵懒的调子,却多了几分温和:

“不止是我,所有吃过这道菜的妖怪都可以,包括山神大人。”

“小葵,做菜和修行一样,急不得的。你的心意己经融进了这道菜里,

只是情绪太重,像一团化不开的浓雾,遮住了原本的味道。”

他顿了顿,爪子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轻微的“笃笃”声,

“可情绪这东西,像春天的雨,下得再大,也总有停的时候。等到云开雾散,你的菜自然会亮起来。”

他眯起眼睛,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再说了,你这手艺,比起那些只会煮白水的妖怪,可强多了。”

林葵低下头,手指紧紧攥住杯子,

原来,这么难吃的菜,那个冷冰冰的山神大人一声不吭的吃了那么久啊,林葵突然有点想哭,

“山神大人,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神呐。还有大家,也都是很好很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