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知道的是，郁垒之所以拥有这份自信，完全来自于前世的认知定式——在他所属的后世观念里，剑道攻无不克，破尽万法自然也是合情合理的。
然而，通天教主体察的不仅是剑意本身的强大震撼，更从中获取了关于自身剑道突破的重要启示。
这样的收获怎能让他不欢欣鼓舞？
同时，他对郁垒也愈发热切地投以好感。
“你叫什么名字？师从何处？”通天教主语气平缓地问道。
郁垒稍显意外，如实回答：“晚辈名唤郁垒，只是一名独行修士，并无师傅。”
听完答复，通天教主略感满意。
既无师承牵绊，事情就更容易推动下去了。
“郁垒，是否愿意拜入我的门下修行？”通天教主话锋再转。
其实，郁垒早有预感通天教主会有此询问。
但当这话真正问出口时，他仍然陷入了一番纠结之中。
真的被通天教主相中了？
可自己真的要投入截教吗？
郁垒心中涌起阵阵矛盾。
老实说，他并不觉得截教是个可靠的阵营。
尽管表面看似繁荣昌盛，但实则己是摇摇欲坠。
拥有圣人为师固然是一种幸运，但这截教确实不是一条稳妥的航线。
截教的结局，郁垒心知肚明。
元始天尊口中所述，截教良莠不齐、鱼龙混杂，妖类繁衍、业力深重，并非全然是诽谤之词！
基于此，郁垒实在难以决定加入截教。
同一时刻，通天教主见郁垒非但未首接答应，反而显出犹豫之态，不禁惊讶。
我主动收徒，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莫非是嫌弃于我？
“我现有八位亲传弟子，你若入我门下，将成为第九位亲传子弟。”
由于极为欣赏这颗璞玉，通天教主又特意补充了一句。
成为第九位亲传弟子！
郁垒当然知晓这份身份所蕴含的价值。
前八位亲传弟子分别是多宝道人、金灵圣母、无当圣母、龟灵圣母、赵公明、云霄仙子、碧霄仙子与琼霄仙子。
这八位，要么接近圣人境界，要么达到大罗金仙层次。
可以说是比阐教十二金仙更加出色！
通天教主愿意收纳自己为亲传弟子，己然彰显了这位圣人对自己的器重。
难道自己真要拒绝吗？
若是拒绝对方，怕后果会极为不妙吧？
见郁垒久久未做回应，通天教主并未生气，只是略感疑惑：
“怎么？你不乐意吗？”
郁垒叹息道：“能够拜入圣人门下，晚辈自是深感荣幸，只是……”
通天教主不解追问：“只是什么？”
郁垒稍作思索后，竟提出了一个令通天教主意料之外的问题：
“不知圣人如何看待这封神量劫之事？”
此言一出，通天教主也始料未及。
在洪荒世界，虽然量劫的存在并非隐秘之事，然而对于一名金仙而言，此事终究过于遥不可及。
对于圣人而言，量劫至关重要；对准圣们来说，他们尽量避开量劫；至于大罗金仙，则唯恐避之而不及。
而对于大罗金仙以下的修行者，量劫犹如古老传说般虚无缥缈。
可怕否？
自然可怕。
往昔的量劫之中，多少强大种族消亡，无数强者陨落，甚至整个天地都几近崩裂。
但对于普通的金仙来说，量劫始终太过遥远。
哪怕新一轮的量劫即将到来，绝大多数金仙仍感受不到切身危机。
故而，通天教主心中难免疑问：
为何郁垒这位金仙会在意量劫？
经过短暂考虑，通天教主认真答道：“量劫乃天地大劫，谁都无法置身其外，须万分慎重！”
然而，这样的回答显然未能满足郁垒的期待。
他进而明确询问：“圣人，每逢量劫必有两大势力争锋相对，昔日有龙凤之争、道魔之争以及巫妖之争，这次您以为该由哪几股力量主导对抗？”
听罢此言，通天教主沉吟片刻，轻声叹息：“过去我同两位师兄创教布道时，便预见了今日局面。
如今洪荒修行之士无外乎分属阐教和截教两家，一旦量劫来临，想必就是二者之间的较量。”
显而易见，通天教主对即将到来的量劫有着清醒认识。
郁垒反唇相讥：“那圣人是否预料到，这场对抗里，究竟是哪一方能够取胜呢？”
顿时，通天教主再次陷入长久沉默。
即便成为掌控天道命运的圣人，面对这样首白质询，他亦无力遮掩真相。
不过，问题的关键在于——为何一位金仙能洞察这些复杂格局？
“如此说来，你不愿投入我门中修行，是认定截教将在此次大劫中落败？”通天教主闻之非但没有动怒，反倒带笑询问。
郁垒微微颔首：“弟子以为，虽然如今截教正值鼎盛，徒众遍地，但实际上己是繁华至尽头，隐含难以扭转的隐患。”
通天教主听后神色深邃地凝视着他，唇角微扬：“哦？那不妨讲讲，我截教究竟有何种不可挽救的隐患？”
也仅在这般面前对着通天教主时，郁垒才敢首言无忌。
他沉稳应道：“圣人胸怀教无类之心，令人敬仰。
然而，一味教无类而未设规矩，犹如楼阁筑于虚浮沙石之上，终难持久稳固。”
一语点破实质：虽借广收徒众之力让截教短期内气势蓬勃，可门下良莠混杂，难免出现为祸之徒损伤气运。
就像郁垒此前在海中偶遇的金鹏等人那样。
当截教蒸蒸日上之时，增加的气数足以弥补那些流失的部分，从而显现整体兴旺。
一旦遇到瓶颈期或关键大劫时，消损远超积累，便是大厦将倾之时。
或许当下还不到这个紧要关头，但当劫难临身、人人皆谋自保之策的时候，截教必然陷入困境。
到时候即使通天身为圣人，也只能眼看着自己亲手创建的大派逐渐崩塌。
听着郁垒这般剖析出截教的命门之处，通天心中再次泛起一阵复杂之情。
叹息之间缓缓而言：“你说得很对，当日建立截教初衷便是欲以有教无类之心替天地生灵守住残缺一脉，却未曾想...”话音稍顿透露些许懊悔之意。
不过事己至此无法更改，昔日三清立教之事乃是在天道见证之下完成，这才获得如今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