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一辆白色皇冠轿车缓缓驶入皇后广场,在女王铜像旁悄然停下。
“姑爷,大小姐,到地儿了。”
“辛苦了,祥叔。”
杨朝升在娄家的地位超然。
今儿个娄府管家老将出马,给小两口当起了司机。
打车上下来,杨朝升便瞅着眼巴前儿矗立的铜像若有所思。
记得上辈子,他来港岛旅游那会儿。
这坐在王座上的老娘们儿,早特么随着殖民地烙印的淡化,泯灭人前了。
“朝升,你咋了?”
“没,没事儿。”
杨朝升给了娄晓娥一个笑脸。
娄晓娥一歪脑瓜儿,冲轿车内交代道:“祥叔,麻烦您,六点钟准时来这儿接我们俩。”
“明白,大小姐。”
娄晓娥回头,浅笑着挽起自个儿男人的手腕。
“爷们儿,走起。咱们先去妈说的那家裁缝铺,为你量体裁衣,做几身衣服。”
“中。”
行进中,杨朝升的五感六识若有所感。
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自个儿。
“媳妇儿,我的鞋带有些松了。”
杨朝升将手腕从娄晓娥手中抽出,随即蹲下。
他装作整理脚上的鞋带,实际上在用眼角余光,全方位地扫视一遍身后的环境。
“嗨——”
原来是虚惊一场。
杨朝升在身后的人群中,他发现了化龙组成员赤练的身影。
章少杰的办事效率不孬。
只时隔一天,赤练就进入角色,开始履行职责了。
“来,媳妇儿把手给我。”
杨朝升起身,主动拉着娄晓娥的手。
两口子手牵着手,压起了马路牙子。
“中环”素有港岛心脏之称。
它带给杨朝升的第一印象,是人多拥挤。
街道两旁,“商住一体”的骑楼林立。时不时,也能见着西洋特色的各类建筑物。
街道上,行人不仅有西装革履的洋行职员,穿着长衫的市民,也有扛着包、挑着扁担的苦力……各色人等摩肩接踵,乱糟糟地混在了一起。
人力黄包车的车铃铛声,私家车的车喇叭声,以及电车的“叮叮”声……汇合沿街小商小贩们,那抑扬顿挫的粤语、闽南语“唱”出的叫卖声。
好一出市井众生相。
“爷们儿,咱们到了。”
两口子溜达了半个钟头。
按照娄谭氏给的地址,他们俩来到一处不大显眼的门脸儿前。
今儿个裁缝铺子的客人不多,不用等。
量身高,测三围,就连肩宽袖长,脖领子,裤腿也量了又量,一点儿不带马虎的。
就连那话儿,平日里习惯摆左边?还是摆右边?人家裁缝师傅都毫不避讳地问了个仔细。
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
……
“叮铃铃——”
裁缝铺的门铃声响,有新客人登门。
杨朝升留意了一下,进来的客人竟然是赤练。
今儿个,她裹着件中长款的驼色呢子大衣。
乍一眼看上去样貌平平,却透着一股子利落劲儿。
有个专门接待女客的裁缝师傅迎了上去。
“侬好,搿面请。侬想做啥个式样额衣裳呀?”
“不好意思,我进来看看。”
“好额,侬自介随便看。”
杨朝升和娄晓娥在裁缝铺里耽搁了不少的时间。
赤练生怕出啥岔子,她这才进来探探风。
见主公两口子没出啥子事儿,她转身就要离开。
“红姑,你等一下。”
杨朝升这会儿叫住了她。
“娥子,她就是我跟你念叨过的红姑。”
红姑?
娄晓娥想起来了。
昨儿个夜里,杨朝升确实提过一嘴,说请了个叫“红姑”的,做她的贴身保镖。
“红姑,很高兴见到你。”
裁缝铺这儿有外人在,赤练不方便称呼自个儿的主公主母。
她索性沉默是金,还了个友善的目光,便自觉守在了娄晓娥身畔。
“娥子,眼巴前儿有红姑陪你。饶我一回,放我去丽都皇宫瞅瞅,中不中?”
“中——你去吧!”
娄晓娥虽说有点儿黏糊杨朝升,她人倒是挺开面儿的。
将将儿从两个裁缝师傅的交谈中,杨朝升听到一个有意思的事儿。
今儿个黄昏,濠江三大赌王相约在港岛的丽都皇宫,进行一场赌坛的世纪大战。
聂万龙?方真?孙一峰?
我勒个去。
神特么赌坛世纪之战,不就是师兄弟仨的师门内战嘛!
恰逢其会。
杨朝升可不想错过这个名场面。
征求了娄晓娥的同意。
杨朝升没在裁缝铺多耽搁,抬腿就奔着丽都皇宫去了。
……
有人说,白天的中环,跟夜晚的中环是两个世界。
白天不见得白,夜晚不见得黑。
黄昏将至未至。
夜中环的霓虹闪烁,五光十色,俨然一片光影交错的海洋。
今儿的晚餐,杨朝升早早的在路边摊搞定。
云吞面吃了。
咖喱鱼蛋吃了。
干炒牛河也吃了。
末了儿,还喝了杯丝袜奶茶溜缝儿。
“嗝——”
吃路边摊,吃的就是这份轻松自在的烟火气。
杨朝升掐着点儿,来到丽都皇宫。
丽都皇宫今儿个设了个临时门槛儿。
想进去,最低要兑换500港纸的筹码。
跟以博彩业为经济支柱的濠江不同,港岛的合法博彩场所,只有百十来家持牌的麻雀馆。
丽都皇宫如此胆儿肥,搞出这架势,一准儿上头有“法力无边”的大佬罩着。
兑换了500港纸筹码的入门费。
杨朝升游弋于丽都皇宫的各张赌台之间。
输输赢赢,收收放放。
片响的工夫,眼门前儿便堆积有了差不多一万港纸的筹码。
杨朝升眼下待的这张赌台玩的是“沙蟹”,同桌有六位赌客。
等荷官将每个人的五张扑克牌发完。
杨朝升的明牌分别是红心2、红心3、红心4、红心5,凑成了同花顺面。
同桌的五位赌客和一众看客,纷纷将目光投向他那张碰都没碰过一下的底牌上。
除了杨朝升,荷官也是个例外。
他依旧机械的主持着牌局。
“同花顺面说话。”
“梭哈。”
杨朝升就没打算瞧一眼底牌,彪呼呼,一把押上自个儿的全部筹码。
“我不跟。”
同桌有个牌面一对小九的赌客,最先扣了手里的牌。
他有些儿悻悻然道:“你个衰仔,底牌都不看,扮酷啊?嫌钱多咬手,不如买几篓苹果,一个个往海里扔,你还能听个响。”
“不跟。”
“我不跟。”
连着有同桌的赌客弃牌。
他们并不是被杨朝升唬住了,而是有人己然明牌了三张A。
“呵呵——只剩我了。年轻人,你同花顺面,不看底牌,是不是想赌赌运气?有性格,我喜欢。”
这个说话笑眯眯的人,叫张天鼎,有个“米洲赌王”的名头。
“年轻人,你今天的运气似乎不太好,你需要的红心A在我这儿。”
张天鼎亮出底牌。
这一局他拿到了西张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