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吸血娘家

杨锴绝对没想到他还有机会重生。

可是当他时隔四十年再次站在那个破旧的草房子面前,听着父亲杨泽民恨铁不成钢的训斥声的时候。

再看看眼前那些似曾相识的画面,他终于相信,自已真的是重生了。

重生到了四十多年前的1983年。

那一年,自已还不到十八,本来在县城高中读高中。

可是因为家里贫穷读不起书,不得不辍学回家。

家里一贫如洗。

当然,在那个年代,家里穷得叮当响的不只是自已一家。

但难的是,这一年母亲上山的时候摔断了腿,因为家里没钱,耽误了救治,结果落了个终生残疾。

想到这里,杨锴心里一紧,他连忙问了一句:“爸,今天几号了?”

正在训斥他的杨泽民一愣,他没想到杨锴这时候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什么几号?你个臭小子,老子在跟你说正事呢,你问这个干什么?”杨泽民气恼的喝了一句。

杨锴急了:“爸,你别管了,就告诉我今天几号就行了。”

杨泽民尽管是一头雾水,但还是说了一句:“今天七号,怎么了?”

“十一月七号?”杨锴又追问道。

“当然是十一月七号了,你小子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连几月都分不清了?你忘了,明天就是你姥爷的生日,十一月八号!”杨泽民呵斥道。

十一月七号,那就没错了。

尽管过去了四十年,但杨锴依然清楚的记得。

母亲摔断腿的那天,就是十一月九号,姥爷谢老奎过生日的后一天。

就是在给姥爷过生日那天,小舅谢三石提出自已要结婚,让母亲谢颖翠为他准备三百块钱的礼金。

三百块钱,现在什么都不是,可是在当年,好多家庭都根本拿不出来。

而家里本来就穷的叮当响的杨家更别提了。

可谢老奎直接撂下一句话:“你亲弟弟结婚,你这个当姐的要是连这一百块钱都不想出的话,那以后就别再登这个家门了,我谢老奎也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无奈之下,谢颖翠回到家,和杨泽民商量了一夜,最后两口子一起去后山砍树卖钱。

结果却被护林员发现,被追逐的时候失足坠入山崖,落下了终身残疾。

而谢老奎听到消息后,不但没有一点愧意。

反而说了句:“没用的东西,白养了二十年,连三百块钱都拿不出来,怎么不去死!”

那句话,伤透了谢颖翠的心。

也让杨锴一辈子都难以释怀,从那一天起,杨锴上辈子再也没有去过姥爷家。

即使是谢三石结婚。

即使是谢老奎下葬。

他到死也不会原谅这两个害得老娘终生不能下地行走的罪魁祸首!

而现在,上天给了他重生的机会。

他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母亲重蹈覆辙,重演上辈子的悲剧。

他必须制止这一切的发生。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想到这里,杨锴问:“爸,我妈呢?”

杨泽民随口说道:“你妈?当然是在厨房里,在给你姥爷做寿桃呢。”

寿桃是一种面食,和馒头差不多,只是做成了桃子的形状。

一般家里有老人过生日的时候,少不了做一个大寿桃。

杨锴直接就去了厨房。

背后,杨泽民一愣:“这臭小子,老子正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杨锴没有回答,自已进了厨房。

厨房里,谢颖翠正在揉着面团。

看那面团的大小,看起来这寿桃还不小。

杨锴皱了一下眉头:“妈,这是要给姥爷做的寿桃吗?”

谢颖翠抬头看了他一眼:“是啊,你姥爷过生日,少不了这个,要是不做的话又该怪我了。”

“那也用不着这么大啊,还全用的白面,人家不都是掺了棒子面吗?咱家缸里就这么点白面了吧,全都做了寿桃咱们吃啥?”杨锴说。

“你姥爷挑理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一年就这一回生日,大点就大点吧,咱们自已吃点棒子面馒头就行。”谢颖翠说着朝外看了一眼,嗔怪说:“你爸不是让你去刨地吗?怎么还不去,不怕你爸生气?”

杨锴摇摇头:“我不想去刨地,就咱家那两块草都不长的破地,就是再刨也长不出什么好庄稼来。就算是长了庄稼,一年到头交了公粮连吃都顾不上,还不如想想别的办法。”

谢颖翠吃惊的看着他:“你这孩子,说这叫什么话?咱是农民,除了种地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再说了,不种地没粮食咱吃啥?喝啥?我知道你不想种地,想读书,可咱家这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实在是供不起你继续读书了。”

杨锴说:“没粮食可以买啊,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不一定非要种粮食,挣钱才是最要紧的。”

谢颖翠惊呆了,吃惊的看了他半天:“你这孩子,发烧了?怎么净说胡话?这话千万别让你爸听见,让他听见了肯定又要打你了。”

眼看一时半会,自已是无法让母亲接受自已这点“超前思维”了,杨锴也就不再多说,转而做另一个努力。

“妈,明天姥爷过生日我们能不能不去?”杨锴试着问。

谢老奎的生日就是上一世自已家悲剧的起因,杨锴想要阻止这起悲剧上演,就要试着不让谢颖翠去。

但谢颖翠马上就打消了他这个念头:“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那是你姥爷六十五岁生日,我这个当闺女的怎么能不去?再说了,你姥爷前几天还特意让人捎信过来,说让我一定要去呢。”

果然,生性孝顺而且是愚孝的谢颖翠是不可能不去参加父亲的生日的。

尤其谢老奎还专门让人捎了信。

看来谢老奎过生日是假,主要目的还是要借这个机会,让谢颖翠为谢三石准备结婚的钱。

这个重男轻女的老顽固,为了儿子结婚,根本不考虑女儿的条件,一个劲的压榨女儿,甚至把女儿害成了残疾还怪她没用。

有这样的父亲,是谢颖翠一生的悲哀。

可是要让孝顺的谢颖翠学会保护自已,去反抗谢老奎父子那些不讲理的要求,也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现在,自已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让这个家尽快的富起来,摘掉头上的穷帽子。

让父母不再为了那“区区”三百块钱而舍身犯险。

同时还要让让母亲远离那个“吸血”的娘家。

当天晚上,杨锴就抱着一个小坛子,拿着一个手电筒出了门。

杨泽民还以为他又要找人打牌去,喝了他两声,但杨锴没有理会,连辩解都没有辩解就匆匆出了门。

杨泽民追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杨锴的踪影,只能叹了口气回去了。

杨锴抱着坛子一直朝村子西头走去,这时候天色已黑,这个年代村子里还没有通电,天一黑村子里就黑漆漆的。

村子里的人大多吃了晚饭也都早早的睡了觉,一路上并没有碰见几个人。

径直来到村子最西头的土地庙。

这土地庙原本是供奉土地神的三间土坯房,可是在起风的那个年代被人砸了神像,也就再也没有什么香火了。

平时没有什么人来不说,连房顶都因为年久失修塌了半间,屋子里到处都是土坯和烂瓦片。

杨锴打着手电筒,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先把坛子放在地上,然后捡了根细木枝,像筷子一样拿在手里。

然后借着手电筒的光芒,仔细的在土坯和瓦片的缝隙里寻找着。

很快,他就眉毛一挑。

手电筒的照射下,一只土黄色的蝎子翘着长长的尾巴,样子看起来有些恐怖,毕竟谁都知道,这尾巴后边就是毒刺,蛰到人的话甚至有可能要命的。

但此刻杨锴却没有一点害怕,反而脸上全是喜悦。

因为这就是他今天晚上不睡觉,打着手电筒在这里寻找的对象。

蝎子在大家眼里是让人望而生畏的毒物,可在药店那边可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杨锴清楚地记得,在后世蝎子可以卖到一斤五六百块钱的高价。

也就是说,一只小小的蝎子就可以卖几块钱。

所以后世有不少人专门养殖蝎子来赚钱。

蝎子最喜欢稍微潮湿的环境,尤其是这种土坯墙缝里,特别适合蝎子的生存。

而在这个年代的农村几乎全都是土坯房,经常有人晚上睡觉的时候炕上掉了一只蝎子,把人吓一跳。

不过这个年代很少有人能意识到蝎子的价值,反而因为它的毒性而绕而远之。

而杨锴很清楚,蝎子虽然有毒,但它的毒性都在尾巴的毒刺上,所以只要小心一点,不要碰到蝎子的尾巴就没事了。

他小心的拿着小木棍,就像夹菜一样,快速而准确的夹住蝎子的身子,然后把它丢进坛子里。然后盖上盖子,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废弃的旧房子里蝎子非常多,不多一会儿功夫,杨锴就捉了二十多只,全都丢进了坛子里。

而且坛子的盖子上有个小洞可以透气,这完全可以保证蝎子不会在坛子里因为不透气而闷死。

杨锴越捉越兴奋,仿佛他捉到的不是蝎子,而是一张张的钞票。

这土地庙一共有三间房子,外边供奉神像的屋子是两间的大屋子,里边还有一个小屋子,原本是有看守的人晚上住在这里。

而土地庙荒废以后,自然也没人看守了。

杨锴在外边捉了几十只蝎子之后,准备到后边的小屋看看。

后边的小屋墙上的墙皮掉了不少,墙缝都露出来了。

这让杨锴收获不小,很多墙缝里都有蝎子躲在里边,只要手电筒找过去,就可以看到不少蝎子的身影。

杨锴兴奋不已,手上的小木棍压根没有停下来,一只只蝎子被他扔进了坛子里。

眼看着不多一会儿已经有百十只大大小小的蝎子,虽然不知道这个年代蝎子收购的价格,但他知道,这么多蝎子卖到县里的药店应该也能卖不少钱。

而就在这时,杨锴突然眉头一皱,停了下来。

还连忙关掉了手里的手电筒。

他听到外边有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