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融化的墨,缓缓浸透青瓦白墙,众人的手心在夜色里蒸腾着滚烫的温度,那热度仿佛能灼穿空气。幽篁按捺不住性子,正要抬脚向前,却被温剑猛然拉住臂膀,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的骨骼捏碎。幽篁回头,正对上温剑凝重如霜的目光,那双眼睛里翻涌着未说出口的警示。
顺着温剑的示意望去,幽篁看见捉妖师宣夜与嘉织并肩而立。嘉织悄然隐入证人队伍,如同一尾游入深潭的鱼,不着痕迹地跟在宣夜和半夏身后。宣夜背负的斩妖剑在暮色中蠢蠢欲动,那光芒仿佛在诉说着无数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幽篁咽了咽口水,将躁动的心思压下,像株被风吹弯的竹,小心翼翼地立在原地,目光如鹰隼般紧紧锁住不远处的舞娘,生怕错过一丝异动。
另一边,季离从县衙出来,归家的脚步却似灌了铅。不安如同藤蔓,顺着脚踝一路攀附至心口,将整颗心缠得密不透风。可一路上除了那只如鬼魅般跟随的玄猫,再无其他异象。玄猫琥珀色的眼睛在暗处忽明忽暗,像两盏摇曳的鬼火,令人不寒而栗。
夜幕深沉如浓稠的化不开的墨,幽篁着手中小巧的虫油瓶,瓶身冰凉,与他掌心的温度形成鲜明对比。“这小瓶油,真能克制那镜妖吗?” 他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宣夜正在整理法器,闻言动作顿了顿,“虫油,专克邪祟。” 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涂抹在刀上,任它是何方妖怪,都得折戟沉沙。” 嘉织低头摆弄着符咒,没有反驳,这无声的默认让幽篁稍稍安心,他将虫油瓶贴身藏好,仿佛握住了救命的稻草。
众人跟着九命来到季离宅子外,月光如水,却照不亮宅子深处的黑暗。嘉织指尖轻舞,空气中泛起淡金色的微光,一张无形的安神符悄然成型。“动静小些。” 她轻声道,声音像片羽毛,却重重落在众人心里。
可门刚推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那味道腥甜中带着腐臭,仿佛是冤魂的呜咽。嘉织身形一顿,众人也跟着站在原地。宣夜踏入院中,目光如炬,“院中无生人。” 西个字如重锤,砸得人心惊肉跳。
温剑脱口而出:“无生人,难道还有尸体吗?” 话一出口,便撞上嘉织和宣夜冷厉的眼神,他连忙捂住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幽篁恨铁不成钢地捶了他一下,这一捶,却像是敲在自己紧绷的神经上。
众人屏息走进屋子,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只见一位中年男人首挺挺地躺在地上,面容枯槁如树皮,花白的头发凌乱地散开,像团废弃的棉絮。宣夜蹲下身子,指尖在尸体上轻探,眉头越皱越紧。半夏跟在身后,脸色煞白,强忍着胃部的翻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是镜妖。” 嘉织打破死寂,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而且就在不久前,妖气还未散尽。” 她的目光扫过屋内,仿佛要将那无形的妖怪看穿。
众人立刻散开,开始仔细翻找。月光在他们的影子里摇晃,每一个角落都像是藏着未知的危险。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每一声呼吸都清晰可闻,仿佛下一秒,镜妖就会从黑暗中扑出,将他们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