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决斗都市

巨大的私人客机宽敞的头等舱休息室内。

上官游一跟着笑容甜美的空姐,步入一处独立的半封闭式小舱室。舱门在身后无声滑开。纯白的软牛皮沙发,镀铬的精致小桌,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他一屁股陷进沙发里,身体被柔软舒适的材料包裹,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哼。他对着空姐礼貌地微笑点头示意,空姐欠身行礼,悄然退了出去,轻轻合上了舱门。

机舱内只剩下空调系统低沉的嘶鸣声。

他抬手,“咔哒”一声将舷窗的隔板推开。

窗外,晨曦笼罩着巨大的机场停机坪,景象被压缩在狭小的窗框内。如同蚁群般的地勤人员在庞大的钢铁机身下来回穿梭,各种勤务车闪烁着信号灯,一片繁忙景象。飞机的引擎发出低沉有力的运转声,尚未启动的轰鸣像是压抑的巨兽喘息。

这景象却将上官游一拽回了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黑暗游戏。

他靠在沙发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沙发的皮质纹理,眉头微蹙。

“亚卡斯……那家伙什么时候拥有了那么强大的斗魂?整整三年交手,我竟丝毫没有感知。是芙蕾雅提到的那个神秘组织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这个念头像冰水般渗入思绪。

“利用决斗怪兽毁灭世界?真是荒谬。”他摇摇头,试图驱散这份沉重,眼神带着一丝批判性的审视,“即便卡片蕴含着我们尚未探知的特殊力量,其能量也必定有其极限。说到底,它们终究是人类制造的商品。如果真有不可控的毁灭性力量存在,怎么可能允许它们量产流通?”

“所谓的‘传说之卡’,无非存在时间够久,再加上独一份,斗魂更强,斗气能量场更强一些罢了……芙蕾雅那女人总是言过其实。” 他吐出一口气,仿佛要把这些纷乱的念头排出去,“算了,庸人自扰。”

随后,他闭上眼,意念沉入识海。今天在卡店中拆出的无数新卡牌影像,一张张如同精确的幻灯片般飞速掠过,卡图、效果描述清晰无比。

“新的同调与超量系统融为一体的卡组体系……”他低声自语,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模拟着操作,“朋.克……么?”

此时,芙蕾雅急匆匆的身影出现在机舱入口通道。她额前几缕火红色的发丝被汗水微微濡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呼吸因奔跑而略显急促。她拦住一位推着饮料车的空姐,急切地问道:“抱歉打扰,请问上官游一先生是在哪个休息舱?”

空姐保持着职业性的甜美微笑,略微欠身:“芙蕾雅小姐您好,根据航空公司的隐私规定,我们无法透露其他乘客的具体信息。上官游一先生是否在本航班上,我也并不清楚,非常抱歉。”

芙蕾雅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她咬了咬下唇,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机票:“好吧……谢谢。那我只能等下飞机再联系他了。” 她转身朝着自己舱位所在的方向走去,背影显得有些疲惫。

“嘀嘀——”

几乎在同一时间,两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电子提示音,分别从上官游一的口袋和芙蕾雅的手包中响起,打破了各自的思绪和沉寂。

上官游一猛地睁开眼,被打断了关于“朋.克”的战术推演。他迅速掏出手机。

芙蕾雅也己在属于自己的休息舱坐下,顾不上调整姿势,立刻从手包里拿出手机查看。

解锁屏幕,一封标题加粗、格式正式的新邮件静静躺在收件箱顶部——“第22届决斗都市邀请函”。

邮件内容清晰列出:

致尊敬的上官游一先生 / 芙蕾雅小姐:

我们荣幸地邀请您参加将于一周后在华夏京城举办的西年一度决斗都市大赛初赛。本次赛事资格依据世界/洲际/国家级别前200名的排名确认。

本次决斗都市规则如下:

本次比赛采用BO3方式,各个决斗者需要组成队伍,队伍需要六人组成,分别进行三对三接力骑乘决斗,二对二组队决斗,一对一个人决斗。

骑乘决斗每人为4000LP,一人生命值清零由第二人接力继续,可以使用上一个队友在LP清零时留在场上的所有卡,首至一方三人LP全部清零为获胜。胜出获得6积分,失败扣3积分。

二对二组队决斗,二人共用8000LP,双方第一回合都不可发动攻击,可使用自己队友场上盖放的所有卡,但二人不可交流手牌以及盖卡,一首一方LP清零为获胜。胜出获得2积分,失败扣1积分。

一对一决斗,LP为8000,双方第一回合特殊召唤的所有怪兽不可以发动攻击,禁卡表之外,不可加入怪兽类手坑,禁止次元障壁;闪电风暴,颉颃胜负均限制为一。胜出获得2积分,失败扣1积分。

此外,一对一决斗的选手必须在第二场更换其他决斗模式出场比赛。

初赛获得100积分的前32支队伍获得复赛的晋级资格。

下面宣布12名种子选手名单:芙蕾雅·维尔托德、亚瑟·内维尔、关程飞、上官游一、弗雷德·杰克、露米娅·阿克希亚、吉洛特·堂吉诃德、武藤仁、海马信一郎、十六夜玫、金秀勋、朴在勇。

种子选手一支队伍不可超过三人,种子选手每胜利一场,可多增加1积分。

在此,祝各位决斗者们取得好的成绩。

上官游一的手指划过屏幕上的奖金数额——8,000,000¥!心脏仿佛被电流击中,猛地跳动了一下!一股热血冲上头顶。“决斗都市……比世界大赛更高规格的巅峰赛场……拿下这个冠军,”他的声音微不可察地低语,眼中燃烧起充满斗志的火焰,“我就能彻底告别这片战场,享受人生了!”未来的安稳蓝图似乎就在眼前展开。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强烈的倦意如潮水般涌上。一天一夜的高强度用脑加上昨夜黑暗决斗的消耗,让他感觉眼皮重若千斤。他舒服地陷回柔软的沙发,从侧面隐蔽的储物格里熟练地抽出一个真丝眼罩,拉下来罩住双眼,调整了下姿势,准备彻底放空大脑,在云端沉沉睡去。

然而,他刚酝酿出一点睡意,舱门外走廊上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略显急躁的敲门声!笃笃笃!咚咚咚!还有压低却难掩兴奋的交谈声:

“你好,请问有兴趣组队吗?”

“我们是韩国的前百选手!”

“我是东京的……”

“打扰了,请问队伍缺人吗?”

……

显然,收到了邀请信的众多符合资格的决斗者们己经开始行动,在这万米高空的“移动基地”里,提前开始了团队的物色与组建。毕竟这趟航班第一降落点是京城(华夏),第二是东京(霓虹),第三是首尔(韩国),聚集了三国顶尖的决斗力量。

被这一阵喧嚣搅得睡意全无的上官游一烦躁地一把扯下眼罩,皱着眉头重重坐起身,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正心烦意乱间——

“笃笃笃!”

他这间休息舱的门,竟然也被敲响了!

上官游一极其不爽地站起身,压抑着脾气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个人,一胖一瘦。胖子略显憨厚局促,瘦子则眼神精明。

当门打开,看清门内站着的竟然是上官游一时,两人眼底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激动!

瘦子(吉田英二)立刻抢先一步,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迅速用带着霓虹口音的英语(夹着日语)急促道:“上官桑!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Good m!)万分荣幸见到您!我叫吉田英二!”他用手指了指旁边的胖子,“这位是我的搭档,山田大辅。我们来自霓虹大阪,都在本届季后赛前128强之列!我们……我们最擅长的就是组队决斗!可惜世界大赛规则都是1V1,我们的卡组并不适合,所以未能走到最后……如果……”他脸上堆起十二分的诚挚和热切,“如果能与您组队参加这次决斗都市!凭借您的实力,加上我们兄弟的配合,冠军绝对是我们最有力的目标!”他几乎是拍着胸脯保证。

上官游一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看到了他们毫不掩饰的渴望。他礼貌地伸出手与吉田英二握了握,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客气笑容:“吉田英二先生,幸会。”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很抱歉,实不相瞒,我对D轮骑乘决斗的规则实在不太擅长。而二位刚刚提到的特长是双人组队,这就意味着你们二位必须绑定在一起,不会轮换去打其他模式。”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加重了几分,“在需要灵活调配队员模式的规则下,我们彼此的组合恐怕很难兼容。抱歉,让你们失望了。”他微微颔首致意,准备关门。

吉田英二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失落,但还是立刻挤出笑容,鞠躬道:“哈依!我明白了!是……是我们冒昧打扰了!实在抱歉!祝您旅途愉快!”他立刻拉着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山田大辅,识趣地转身快步离开了。

然而,这短暂的开门和上官游一的露面,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投入了一粒冰块!

原本在走廊里各自物色队友的其他几十位决斗者们,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了这间敞开的舱门!认出了这位世界排名57、刚加冕三连冠的“同调皇帝”,刹那间,原本尚在控制范围内的骚动彻底变成了涌动的人潮!

“是上官游一!”

“上官先生!考虑和我们韩国队组队吗?”

“游一!我是华夏的强攻流玩家!”

“上官桑!请给我们一个机会!”

正当人群激动地要向上官游一的舱门涌来时——

“咔哒!”

斜对面的一间休息舱门,也几乎是同时被推开了!

一位身材高挑窈窕的女子倚门而立。及腰的长发宛如燃烧的火焰,在机舱冷光下流溢着炫目的光泽。她的面容轮廓与卡片精灵【白色少女】有着惊人的相似,精致的眉眼间带着一丝慵懒与冷傲,唯一不同的是那份蓬勃的、极具侵略性的明艳,以及那头标志性的火焰般的红发!

芙蕾雅·维尔托德!

第二位重量级种子选手的出现,瞬间点爆了本己炽热的气氛!

“芙蕾雅小姐!”

“OMG! 是芙蕾雅小姐!”

“意大利女神!”

如果说上官游一的露面是磁石,那芙蕾雅的出现就如同投入人海的重磅炸弹!本就喧闹的走廊彻底沸腾!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牢牢吸引过去,涌向芙蕾雅门口的人流瞬间形成了小高峰!大家都想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能与世界第34名组队!

上官游一瞳孔猛缩!

就在芙蕾雅的目光扫过人群,眼看就要落到他这边的瞬间!

“砰!”

他如同触电般闪电缩回舱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咔哒!” 一声反锁了舱门!力道之重,震得门板都微微作响!

芙蕾雅的目光似乎在那扇紧闭的舱门处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那里面有尚未散尽的委屈涟漪,有被他避如蛇蝎的气恼,更有对昨晚黑暗阴影残留的忧虑。但他强大的职业素养让她迅速收敛了所有情绪,如同收起一柄华丽的折扇。她面向簇拥过来、眼神热切如实质般扑来的人群,脸上绽放出无可挑剔、足以点燃星空的完美笑容,声音清澈悦耳地响起:

“非常感谢各位的热情!” 她微微欠身,那头火焰般的红发随着动作垂落,在机舱冷色灯光下流淌出华丽的弧光。

“但很抱歉,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拥有令人敬佩的实力。”

她的目光看似真诚地扫过一张张写满期待的脸孔,却并未在任何一张脸上形成焦距,仿佛只是在掠过风景。

“只不过,” 她的声音温柔如水,却蕴含着磐石般的坚决,“我心中己经有了理想的队友人选。所以,麻烦大家去寻找更适合自己的伙伴吧。我衷心祝愿各位旗开得胜!”

说完,她再次展露了一个略带歉意的倾城微笑,不再给众人留下任何可乘之机,优雅地后退一步,轻轻而坚定地将自己的舱门关合。

“咔哒。”

清脆的门锁咬合声,如同一个休止符,瞬间隔绝了门外所有喧嚣、失落和燃烧的野心。走廊里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的短暂寂静后,终于恢复了理智的决斗者们彼此交换着无奈的眼神,开始三三两两散开,低声继续他们关于队友的讨论。

……

上官游一靠着冰凉的舱门,胸腔里那颗不安分的心脏还在兀自咚咚擂个不停,仿佛要挣脱胸腔的束缚。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一半是方才猝不及防的惊吓,一半是这狭小空间里瞬间升高的体温。

“真是阴魂不散!” 他烦躁地低语,再次用力抓了抓头发,将那精心梳理的形象破坏殆尽。转身准备扑向沙发,用睡眠终结这一切纷扰。

可脚步刚动——

“笃、笃、笃。”

极其轻微、带着一丝犹豫、却又清晰无比的敲门声,再次从门外传来。

不是刚才那些嘈杂急促的拍打声。

这声音很轻,很有节奏地只用指关节轻轻叩击了三下,停在了木门的中部位置。

上官游一的动作瞬间僵住!

一种极其熟悉的不妙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沿着脊椎瞬间爬上后颈。

走廊上其他人己经散去,恢复了正常的行走和低语。那么,会在所有人散去后,用这种克制、带着点迟疑、甚至还有点……小心翼翼的方式敲他门的,还会是谁?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上官游一屏住呼吸,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里鼓噪的声音。

门内一片死寂。

门外的人似乎也在等待,又像是在积攒勇气。

终于,又是三下叩击。

“笃、笃、笃。”

比刚才稍微清晰了一点点,像是在试探门后是否真的有人。

上官游一的心沉了沉。他犹豫着,几乎是拖着脚步挪回门边,像是靠近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他没有立刻开门,只是隔着冰冷的门板,压低了声音,带着满满的烦躁和不耐烦问道:“谁?” 明知故问,只为争取一点点喘息和整理情绪的时间。

门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一个熟悉得让他太阳穴都隐隐作痛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放柔、却又难掩一丝紧张的穿透力,隔着门板清晰地传了进来:

“游一……是我,芙蕾雅。”

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深吸一口气,

“开下门……好不好?”

“有事?” 上官游一的语气生硬得像块冻石头,他甚至能想象出门外那个总是骄傲自信的女人此刻微微皱起的眉头。

“关于昨晚……还有……那个邮件……” 芙蕾雅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一种急于解释的迫切,“我们需要谈谈组队的事情……还有,那个组织……” 她的声音压低了一点,确保只有门这边能隐约听见。

“邮件里都写了,有什么好谈的。再说,我跟你又不熟,组队的事情再说吧。” 上官游一拒绝得干脆利落,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漠。

门外又是一阵沉默。这沉默持续的时间比前两次都长,仿佛能感受到她的踌躇和某种挣扎。

就在上官游一以为她要放弃离开时,芙蕾雅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挫败和豁出去的意味:“游一!你……你别这样!就算……就算你生气,就算你怪我!你难道连听我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吗?昨晚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手里还提着给你带的点心……我知道你现在肯定饿着……开开门,至少……至少让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她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委屈和恳求,像一把小锤,轻轻敲在他心中那块名为“冷战”的坚冰上。

上官游一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听着门外那熟悉声音里罕见的示弱和急切,昨晚黑暗决斗中她奋不顾身的援护、以及她毫不犹豫掏出陨石拦截自己展开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闪回。他烦躁地闭了闭眼,内心天人交战。

门外的芙蕾雅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动摇,立刻又急促地补充道:“而且……游一,那个组织他们己经开始行动了!这次决斗都市,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番带着明显警告意味的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打破了僵局。

上官游一深深地、无奈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抗拒和烦躁都吸入肺里再呼出去。

最终,他认命般地伸出手,指节微微颤抖着,落在了冰冷的门锁开关上。

“咔哒。”

门锁弹开的轻响在安静的舱室里格外清晰。

门板被他缓缓地、带着一丝沉重的阻力拉开了一道缝。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精致的纸袋被递到门缝处,里面传出熟悉的食物香气。视线向上移动,芙蕾雅·维尔托德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此刻带着混合着疲惫、倔强、委屈和一丝不易察觉期盼的神情,映入了上官游一的眼帘。她那头标志性的火焰红发,在机舱顶灯的照射下,如同燃烧的云霞。

舱门外走廊柔和的顶灯勾勒出她的身影,舱内尚未完全适应强光的幽暗笼罩着他。

一明一暗。

空气在他们之间的门缝里无声地对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