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到来。
许焕宣布今天不动书不动笔,继祖欢呼雀跃。
和姐姐一起扫院子,14岁的少年正是一身蛮劲的时候,三下五除二搞定。
许焕踮着脚把高处的窗棂擦得透亮,弟弟继祖则被指挥着踩着凳子贴“福”字,“够不着”继祖嘴里嘟囔着,“明年我长得肯定比爷爷高了,肯定够得着”。姐弟俩在爷爷的指挥下贴春联,贴窗花,贴彩帘。忙的不亦乐乎,院子很快焕然一新。这是继祖城里八九年从未体验过的新奇事儿,也是北方传统的年。
许焕又和弟弟进厨房帮忙。爷爷坐在烧灶炉,奶奶的身影忙碌穿梭,蒸汽氤氲,炖肉的香气弥漫在寒冷的空气里,是年节特有的、令人心安的味道。
除夕夜在继祖点燃的鞭炮声中来临。
没有省城租屋的宽敞明亮,只有老屋里昏黄的灯光和烧得旺旺的炕炉。祖孙两辈西个人,围坐在炕桌旁。桌上摆满了大家忙活了一天的成果:热气腾腾的饺子,炖得软烂的鸡肉,八宝饭,酱肉,一条不怎么会做所以干脆蒸上的鱼。还有一小盘继祖从小爱吃的肉丸子。
北方的年,还有炸的金黄酥软的油饼油果子。
围在烧的热热的土炕上看着春晚,吃年夜饭,窗外偶尔传来零星的鞭炮声。
爷爷奶奶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不断给许焕和继祖夹菜。“多吃点,焕焕辛苦了!继祖也辛苦了!”
爷爷乐呵呵地说。电视里播放着热闹的春晚,歌声笑声充满了小小的屋子。
许焕安静地吃着饺子,看着身边其乐融融的景象。弟弟继祖一边扒拉着碗里的排骨,一边跟爷爷奶奶吹嘘着他在省城画室的见闻和新学的技法。爷爷奶奶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惊叹。许焕插不上什么话,只是默默地听着,给爷爷奶奶添饺子汤。
这一刻,很温暖,很踏实。这是属于她和爷爷奶奶、还有弟弟的团圆年。就像幼年时候一样。没有父母刻意的比较和偏心的言语,没有省城那个“家”里无形的隔阂。灶膛里的火映红了墙壁,也映红了爷爷奶奶苍老却满足的脸庞。爷爷的腿似乎也因为屋里的暖和家人的团聚,显得没那么疼了。
许焕低头喝了一口热茶,暖意从喉咙一首蔓延到胃里,也悄然熨帖了心底那一丝挥之不去的凉意。
手腕上的手表在灯光下反射着微光,她轻轻摸了摸表盘。这个寒假,没有MP5里的偶像剧,没有学校里的激烈竞争,只有柴米油盐的烟火气,有照顾家人的责任,有督促弟弟的坚持,更有这来之不易的、带着泥土气息的团圆温暖。
她肩上担子很重,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踏实。她知道,自己守护的,是爷爷奶奶安乐的晚年,也是自己奋力奔向未来的根基。这顿简单的年夜饭,这迟来的生日蛋糕,这指尖的冻疮和爷爷膝盖上的药膏,都让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是谁,以及她为之奋斗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