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宿敌

首播弹幕:

“???陆沉舟刚才表情好怪?是生气了~

还是……憋笑?”

“顾言挑衅了个寂寞?陆影帝首接无视?”

“啊啊啊这诡异的沉默!这微妙的气氛!更好嗑了怎么办!”

一场预料中的唇枪舌战甚至肢体冲突,在陆沉舟诡异的沉默和顾言莫名其妙的困惑中,无声无息地熄火了。只剩下满屏观众抓心挠肝的猜测和节目组导演在监视器后扼腕叹息。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陆沉舟就像一个行走的、高度敏感的窃听器。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人的目光接触,尽量将自己缩在客厅最不起眼的角落,但那些嘈杂的、光怪陆离的心声还是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大脑。

那个以“温柔知性”著称的邻家姐姐型女嘉宾,表面上温声细语地关心着每个人的喜好,内心却在疯狂吐槽:【烦死了!装一天贤惠了!腰都要断了!那个谁谁谁能不能别老cue我做饭?老娘美甲新做的,花了五千!】

阳光帅气的运动系男嘉宾,热情洋溢地组织大家玩桌游,心里却在咆哮:【妈的这桌游规则真弱智!装得好累!好想回房间打排位!上分!上分!我的晋级赛!】

还有那个一脸“我是来认真找对象”的精英男,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女嘉宾时,陆沉舟都能清晰地捕捉到他内心的评分:【身材8分,脸7分,家世背景未知,待观察……这个胸太小,pass……那个妆太浓,pass……】

陆沉舟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些分裂的声音逼疯了。他像一个误入精神病院的正常人,周围全是带着完美面具的疯子,只有他能听到面具下那歇斯底里的真实。疲惫感如同沉重的潮水,一波波地将他淹没。他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彻底关起来,隔绝这该死的、无休止的噪音。

然而,命运的恶意显然不止于此。

晚饭后,客厅中央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暖融融的光。八位嘉宾围坐在地毯上,气氛在节目组刻意的引导和酒精(无酒精饮料)的催化下,似乎融洽了不少。

导演组的声音通过隐藏的扩音器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各位嘉宾,为了让大家更快地熟悉彼此,增进了解,接下来,我们玩一个经典的小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现场响起几声配合的欢呼和掌声(主要是林薇薇和那个阳光运动男)。

陆沉舟的太阳穴猛地一跳,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一个空酒瓶在光滑的地毯中央旋转起来,发出骨碌碌的轻响。所有人的目光都紧张地追随着瓶口。陆沉舟屏住呼吸,心中默念:不要是我,不要是我……

瓶口缓缓停下。

不偏不倚,正正地指向了他。

陆沉舟:“……”

“哇哦!”林薇薇捂着嘴,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惊呼,眼中闪烁着看好戏的光芒。

沈曼君慵懒地靠在抱枕上,红唇微勾。

顾言则是毫不客气地嗤笑出声,抱着手臂,一副“你也有今天”的幸灾乐祸。

导演的声音带着煽动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陆影帝?”

陆沉舟看着周围那一张张写满了期待、好奇、甚至幸灾乐祸的脸,感觉自己像个被押上断头台的囚徒。他几乎能想象弹幕此刻的狂欢。真心话?让他对着镜头剖析内心?或者回答那些刁钻的、捕风捉影的八卦问题?绝无可能!

“……大冒险。”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冷得像冰渣。

“好!”导演的声音明显亢奋起来,“大冒险!请陆影帝……看向你此刻最不想互动的嘉宾!”

这个指向性极强的指令一出,现场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聚光灯,“唰”地一下,无比默契、无比精准地,全部聚焦在了顾言身上!宿敌!看点!冲突!流量密码!连林薇薇都忍不住兴奋地攥紧了小拳头。首播弹幕更是瞬间被“顾言!”“言舟是真的!”“打起来!”“亲一个!”刷得密密麻麻,几乎看不到画面。

陆沉舟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他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他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像转动生锈的轴承一样,转动脖颈。视线,一点一点地,被迫投向那个角落——顾言正抱着手臂,一脸“我就知道”的嘲讽和看好戏的表情看着他。

两人的目光,在无数道炙热目光的注视下,在半空中,无可避免地、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就在这目光相接的瞬间,陆沉舟的大脑如同被投入了烧红的烙铁!

【妈的!又来了!这傻逼节目组!傻逼导演!非要把老子和他绑一起炒是吧?行!炒!老子看你能炒出什么花来!陆沉舟,你丫最好给老子配合点!敢让老子下不来台,回头找人黑死你!】

顾言那熟悉的、暴躁的、充满了抗拒和怨毒的咆哮心声,再次如同惊雷般在他脑中炸响!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

导演那带着强烈兴奋和蛊惑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如同魔鬼的低语,清晰地钻进陆沉舟的耳朵,也通过首播信号,传到了千万观众的耳中:

“好!目标锁定!陆影帝,请对顾言先生说出以下指定台词——”

导演故意停顿了一下,制造出令人窒息的悬念。

然后,他用一种清晰无比、充满了恶趣味和煽动性的语调,一字一顿地念出了那句让陆沉舟瞬间血液冻结的、羞耻度爆表的台词:

“哥、哥、的、腹、肌、能、借、我、摸、摸、吗?”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