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之上，那片连烛火都无法企及的漆黑，是神祇的帷幕。
墨绿色长袍的楚凡微微躬身，兜帽下的声音带着一种黏稠的谄媚，他伸出一只苍白的手，仿佛要去触碰下方的惨剧。
“主上，这扭曲的人性，这恰到好处的背叛，真是最完美的艺术品。”
身披红云黑袍的苏铭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身周的光线被他吞噬，连楚凡的恭维都像石子沉入死海，没能激起半点波澜。
片刻的死寂后，他终于动了。
他只是轻轻抬起手，用指尖拂过自己的额头。
“还差点什么。”
他额前柔顺的黑发下，一个娇俏又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刘心语：“我知道我知道！这种戏剧，当然还差点血腥和绝望的点缀啦！”
话音未落，一缕比黑暗更加纯粹的混沌之力从苏铭的额头逸散，如同一滴落入清水的浓墨，悄无声-息地穿透空间，洒向下方那座喧嚣的避难所。
......
避难所核心区域。
“好孩子，把眼睛给那我。”
叔父慕庆丰的声音不再有之前的滔天怒火，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哄骗意味的温柔。
他脸上的贪婪不再有丝毫掩饰，那双同样赤红的眼睛里，映照出的只有那第三颗妖异的红莲净眼。
他一步步逼近。
倒在地上的慕正则想要后退，可身体的剧痛与被至亲背叛的错愕，让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曾经熟悉的叔父的脸，在眼前变得狰狞而陌生。
没有多余的废话。
慕庆丰的手掌如铁钳般按住慕正则的头颅，另一只手的手指精准地插入那道刚刚睁开的眼眶缝隙。
“噗嗤——！”
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血肉撕裂声。
第三颗，也是最完美的一颗红莲净眼，被他用同样粗暴，甚至更加急切的方式，活生生抠了出来，按入自己眼中。
一股磅礴的灵能风暴以慕庆丰为中心轰然炸开，吹得周围的族人东倒西歪。他将那颗还在跳动的妖异眼球紧紧攥在手心，感受着体内力量节节攀升的，忍不住发出一声畅快淋漓的长啸。
神阶序列的壁垒，应声而碎。
灵能七阶！
然而，被他踩在脚下的慕正则，却没有再发出任何惨叫。
他只是躺在那里，脸上三个血淋淋的窟窿正对着冰冷的穹顶。
然后，一种难以言喻的奇痒，从他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下疯狂地钻了出来。
“痒……”
“好痒……”
他无意识地呻吟着，双手开始在自己身上疯狂地抓挠，坚硬的指甲在皮肤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他怎么了？”
“疯了？被活活逼疯了？”
族人们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
就在这时，最靠近的一个族人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看！他的胳膊！”
所有人循声望去。
只见在慕正则疯狂抓挠的手臂上，那些被指甲划破的伤口里，没有流出更多的血液。
一道道细小的缝隙，正在血肉之下缓缓裂开。
缝隙之中，有赤芒流转。
下一秒，一颗颗小了许多，却同样妖异的血色眼球，猛地从那些伤口里完全睁开！
一只，两只，十只，上百只！
密密麻麻的红莲净眼，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手臂上、胸膛上、大腿上，在他身体的每一处皮肤之下，争先恐后地破体而出！
转眼之间，原本一个鲜活的人，变成了一个由无数只眼睛黏合而成的怪物。
那些眼睛齐刷刷地转动着，每一颗都倒映着大厅里，族人们那一张张由震惊、恐惧，最终转为极致贪婪的脸。
“天啊！”
“全……全身都是！”
“发财了！我们慕家要崛起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火山喷发般的疯狂。
“我的！这颗是我的！”
一个离得最近的族人双眼血红，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贪欲，如同饿狗扑食般冲向地上那个由眼睛组成的“人形宝藏”。
“滚开！”
两声爆喝同时响起。
刚刚晋升七阶的慕庆丰，与手握两颗神眼、气息同样深不可测的慕耀祖，竟不约而同地出手。
一左一右，两股强横的灵能匹练般抽出，瞬间将那个冲在最前的族人轰飞出去，狠狠撞在墙壁上，口喷鲜血，生死不知。
慕耀祖冷冷地环视着所有被贪婪冲昏头脑的族人。
“谁敢再动一下！”
慕庆丰更是首接，周身激荡的七阶威压如同实质，将所有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都想死吗？这是慕家的至宝！岂容尔等染指！”
众人被这雷霆手段镇住，一时间不敢再动，但眼神里的贪婪与疯狂却丝毫未减。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两个就能独吞？
就在大厅内剑拔弩张，气氛凝固到极点之时，慕耀祖和慕庆丰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同时咯噔一下，升起一股寒意。
不对劲。
他们自诩老谋深算，一个为了家族荣耀，一个看似为了侄子，可怎么今天如此上头？区区一点贪念，竟然被无限放大，让他们做出如此失智之事？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拨弄着所有人的情绪。
“都冷静下来！”慕耀祖猛地喝道，试图挽回局面。
可是，己经晚了。
“嘶啦……嘶啦啦……”
一种奇怪的声音，从避难所那扇厚重的精钢大门外传来。
那声音很轻，却又无比清晰，像是无数只虫子在用锋利的爪牙，不知疲倦地挠着门板，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亮。
“什么声音？”
“外面……外面有东西！”
一个负责守卫的族人脸色煞白，他颤抖着侧耳贴近冰冷的金属大门。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扑到了门上那狭窄的观察口向外望去。
下一秒，他脸上的血色尽褪，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连滚带爬地退开，指着大门的方向，话都说不完整。
“虫……虫子！老王他们……他们的身体里……”
他看到了。
透过观察口，他看到了门外走廊上，那些和他一同当值的同伴。他们的身体正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扭曲着，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快速蠕动，撑起一个个骇人的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