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掀起素色的窗帘,于乐宁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表妹的长发,
就像小时候哄她午睡时那样,指尖缠绕着微卷的发梢打转,
"等哥哥赚到钱了,就带你去大城市里玩!"
"要坐摩天轮顶层!"
带着哭腔的声音闷在胸口。
"好。"
"每个月都要陪我逛街!"
"好。"
"结婚时要让我当花童!"
梳头的手指突然顿住。 于安安仰起哭花的小脸,在月光下看到表哥通红的耳尖,
"咳咳......是花童还是伴娘?"
"都要!"
于安安伸手去捏她发烫的耳垂,
"还要抢到捧花!"
“好好,都听你的。”
......
床头电子钟跳转到午夜十二点,于乐宁哼起幼时的摇篮曲,于安安蜷成婴孩的姿势,手指仍揪着她睡衣上的纽扣,仿佛那是系住风筝的线。
月光把两道影子投在贴满便利贴的墙上,最旧的那张泛黄纸片上写着歪扭的字迹,
"要当哥哥的新娘——安安七岁"。
这一夜过的无比舒心又漫长,
为了照顾怀里的小跟屁虫,于乐宁一整夜都在迷迷糊糊中度过,并没有完全睡着,
终于轮到她照顾别人了,
你还别说,悉心照顾别人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时间慢慢流逝,在夜的尽头,于乐宁眼中的光芒慢慢消散......
......
“滴滴滴......”
“哥哥,起床啦!快起床!大姨已经把饭都做好啦!快来吃饭啦!”
于安安配合着电子闹钟的声响,蹲伏在床上,不断摇晃着熟睡的于乐宁,
“别闹......让我再睡会儿......”
于乐宁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昨晚实在是熬太晚了,她真的困得不行,现在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等她把觉补完!
"哗啦——"
一捧凉水精准浇在于乐宁的额头,惊得她像触电般弹坐起来。
于安安晃着空掉的矿泉水瓶笑得前仰后合,晨光透过她浅棕色的发丝,在墙上投下跳动的光斑。
"于!安!安!"
于乐宁抄起枕头反击,却见于安安手里攥着剪刀凑近她头顶的呆毛,
"再不起床就剪掉你的本体哦~"
床头的电子钟突然响起,清脆的闹铃在晨光中格外清晰,于乐宁涨红着脸扑过去关闹钟,却被表妹趁机捏住鼻子,
"大姨说今天有云吞面~"
蒸腾的香气顺着门缝飘进来,
云吞面啊,那这下不得不起床了!
于乐宁收拾了一下面容,麻溜穿衣下床,去往卫生间洗漱,随后便跟着于安安一起,来到楼下餐桌上,大口嗦面,
“妈,老爸还没回来吗?”
“嗯......”
杨霞无奈地点了点头,
于乐宁的老爸,于向东,他就这样,有时候一不注意就失踪好几天,等娘俩都快忘记这个人的时候,他又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甚至某些时候还会向老妈伸手要钱,
唔,在于乐宁的视角来看,于向东已经算不上男人了,
明明应该是家里的顶梁柱,却要老婆养着,一天天的不干正事儿,出去赌博,幻想着能用那一点点可怜的本金,把之前输掉的钱全部赢回来,
于是,这窟漏越来越大,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了......
这笔债,于乐宁是不会想着给她老爸还的了,她计划着有机会就带着老妈离开这个男人,至于他欠下的债,他自已想办法吧。
“唔,好饱啊,大姨做的面就是好吃!”
于安安拍了拍肚子,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好吃就多吃点,锅里还有~”
“唔,饱了,吃不下了,嘻嘻~”
于安安看向于乐宁,
“哥,我们出去玩吧!”
“哈?去哪玩啊?”
于乐宁脑中满是疑惑,
她记得村里没有什么娱乐设施啊,能有什么可玩的?
“我们去打野果,抓小鱼!”
“原来是这个玩啊......”
于乐宁终于回过神来,
哎,她真是在城市里生活太久了,都把乡土气息忘得一干二净,
这些,不就是属于她们村里娃娃的快乐吗?
“好,咱们出发!”
嗦完最后一口面,于乐宁牵着于安安,起身出门,
“早点回来哦。”
杨霞叮嘱道。
“知道啦!”
两人逐渐走远。
......
村里的一棵柿子树下。
"啪!"
冻硬的野柿子砸在于乐宁后脑勺,在羽绒服帽子上绽开橙色的冰花。于安安蹲在覆着薄霜的柿子树杈间,鼻尖冻得通红,手里还攥着个"弹药",
"哥哥的反应速度退步啦~"
"你等着!"
于乐宁哈着白气团了个雪球,突然瞥见枝桠间晃动的浅棕色马尾,于是她抡起手猛地砸向对面,正中额头,
“啪!”
“哎呦!”
冰面突然"咔嚓"裂响。
于安安惊叫着跌落,却被早有准备的于乐宁用后背接住。两人在结冰的溪面滑出老远,惊飞芦苇丛中栖息的翠鸟。
"还记得吗?"
于安安赖在她怀里戳冰面上的气泡,
"你初三寒假背我溜冰,结果......"
"结果某人在冰窟窿里泡了半小时。"
于乐宁扯下围巾裹住她冻红的手,
"非说看见美人鱼要合影。"
“还不是因为哥哥你,明明力气没我大,身高也没我高,非要背着我,结果害我狠狠地摔了一跤。”
“嗯?不是你非要闹着要哥哥背么?”
枯黄的芦苇忽然簌簌作响,于安安猛地拽她蹲下,
"快看!"
冰层下游过一尾红鲤鱼,鳞片折射着碎金般的阳光。
她突然掏出手机,镜头里映出于乐宁睫毛上的霜花,
"嘿嘿,我要留着当屏保~"
"不行!"
追逐间于乐宁踩碎薄冰,棉靴陷进刺骨的溪水,于安安笑得前仰后合,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跌进铺满枯叶的雪堆,
于是,两人相视一笑。
“真好啊......”
于乐宁仰起头,看向天边的晨光,心中满是快乐与安宁,
也只有在家里,她不用这么畏首畏尾,惧怕别人的目光,惧怕自已出错,
在这里,她是不再是那个担忧着一切的于乐宁,而是充满快乐的于乐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