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碰我一下

江边不远处的一处小竹林里。

简禾从竹林走出来,见两人平安离开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发来的一则紧急短信还躺在她的手机里,简禾最开始看到的情绪被压了下去,短暂沉吟片刻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

将离开时,她神色却突然沉寂下来,目光不动神色落在身后不远处一处虚空,片刻便轻巧收回转身离开。

A市深夜的街道较于白日依旧川流不息,各色各式的车辆构成洪流的车流,一辆奔驰而过的黑车悄无声息驶向远处,未引起任何人注意。

B市首都医院内。

前台的护士哈欠连天的值着晚班,这个时间几乎没什么人会来。

叮铃。

是电梯开门的声音,脚步声自远即近,不疾不徐的朝着这边而来。

一道纤细的身影自电梯口而来,暴露在明亮的白炽灯下,护士未打完的哈欠打到一半,见到来人便呆愣愣的举着手,半晌才结巴的问。

“你,你好,是要找谁?”

医院的走廊灯开的明亮又炽热,却都不及面前人的一半耀眼,来人巴掌大的脸上精雕细琢,每一处都像是被造物主精心雕琢过,没有半分瑕疵。

“请问905病房在哪里?”

“哦哦,在那边。”

冷清的声音唤回了护士的思绪,护士被来人的低气压惊了一下,回过神抹了把脸后指了指房间所在的位置,是靠近楼梯间的一间VIP病房。

简禾淡淡道了谢转身离开。

等人走后,护士恋恋不舍的追着背影直到消失,然后才泛起嘀咕。

好看是好看,不过气势也太强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都幻视他们院长了。

905病房内一片漆黑,看样子里面的人正在休息。

简禾确定了房间号便直接拉开房间门,门没锁,一拉就开了,随后一只手拍亮了病房的灯。

“简柏意。”

房间内空阔又整洁,光滑的大理石地砖能清晰的倒出人的影子,丝毫看不出照片上那一片狼藉的模样,玻璃碎片铺满地面,遍地都是鲜红的血迹。

“你是疯了吗?”

来人吐出的话冰冷又漠然,病床上原先强撑着支起身子的人动作一顿,未来得及因着她的到来感到欣喜。

倒是手臂上被自已亲手划破的口子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

“你是疯了吗?啊!”

简禾大踏步的走过来,避开他胳膊上的大片伤口,压上床上人撑起的半边肩膀,又将他整个人狠狠掼在床上。

“最近作妖做的够了吗?”

手游离至身下人的脖颈,带了几分惩戒的意味掐了上去。

掌下是人鲜活蓬勃的脉搏,简禾冷眼看着简柏意脸色霎那间变得通红,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一向潋滟的狐狸眼也沾满了晶莹的泪水。

但他还在笑。

一双眼紧紧盯着简禾,如同一条病态而缠绵的毒蛇,只顾得用视线代替舌头,将面前这张日思夜想的脸从内而外细细的舔舐一遍。

“……苗…、苗…”

他挣扎着从口中挤出这两个字,旁边的仪器已经发出了警告,刺耳的鸣声在耳畔响起。

简禾松了手,站了起来,冷眼看着面前的人俯下身咳了好半晌,从前光鲜亮丽与运筹帷幄的姿态皆在今日崩塌的一干二净。

如今的简柏意,只是一个低三下四的阶下囚。

“从醒了之后就三番五次的惹事,简柏意,你还当你是曾经说一不二的简氏继承人吗?”简禾俯下身恶意的在他耳畔继续说:“你现在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阶下囚,况且背着我哥哥的一条命。”

“不要再试图惹怒我。”

她知道简柏意做这些事情的小心思,但不代表他会纵容他。

咳嗽声渐停,床上的人呼吸急促的几舜,再抬眼时眼睛已经亮的吓人,哑着嗓子急切的握上了简禾的手腕。

“再碰我一下。”

简禾皱眉看着他的把戏,手腕上的那只手滚烫又粗糙,像是有很多粗粝的茧子和伤口。

但简柏意前半生顺风顺水,除了公司内务外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又能磨出茧子来。

她难免想到一种糟糕的可能性,心一颤,挣脱的力道便轻了些。

就像是一名疾病发作的瘾君子,简柏意拉着简禾的手腕,来来回回摸索着那一小片的肌肤,没多久那一片就被搓红,他又埋下头去嗅气味,温热粗重的鼻息打在皮肤上,又湿又麻的。

这触感太过怪异,简禾这次用了力道从他手里抽出手腕,一只手插进男人的发根处向后扯。

是一张潮湿勾人的脸。

简禾一直都知道简柏意长的好,遗传了他母亲的美貌,尤其一双狐狸眼,狭长而内敛,眼尾偏偏又勾了起来,神采飞扬。

眼睛半张不张的带着水汽看人的时候,更是潋滟生色,如同江边晨起的雾,但偏偏脸上的表情隐忍又克制,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

“怎么了?”

简柏意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额间也泛起了细密的汗珠。

简禾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他的眼神太散了,完全没有聚焦,像是沉浸到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她有些着急了,空着的手拍了拍他的脸叫了两声简柏意,就要转身去按旁边的呼叫铃。

“别走!”

一股大力将她整个人扯了回来,简禾感觉自已的腰被人环住,小腹处被人瑟瑟发抖的贴了上去。

“…苗苗…不要留我一个人……”

他闭着的睫毛颤了颤,神色突然变得痛苦起来。

“…好多虫…离我远一点……好疼啊苗苗…好疼啊…”

“不要走…是我的错…”

“…对不…起…苗苗……”

“我爱你…”

“我爱你…”

他一遍遍的重复“我爱你”,直到颤抖的身体完全平静下来,手上的胳膊被这么一折腾已经渗出血了。

简禾盯着那一点殷红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他完全平静下来,简禾将人轻手轻脚拉下来放到床上,简柏意躺上去后便蜷缩成一团,那么大的人窝在一处地方。

简禾莫名又看了他几分钟,退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