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像一个笑话

最近几天的气氛隐隐有些焦灼。

最明显的现象是简柏意在家的时间越来越短,简禾能察觉到好几次他看过文件后就将视线转向了她。

简禾以为他会问自已,但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深夜,简禾又深陷在噩梦里,梦里是简绥安被撞下悬崖的那一幕,不同的是这次撞哥哥的车上坐着简柏意和李助,两人在撞完人后还愉悦的笑了起来。

“简小姐,简小姐。”

睁开眼后,在梦中狰狞可怖的脸放大在面前,简禾想也没想,带着梦里的愤怒和恨意,拿起了床边的玻璃杯就砸了上去。

做工上好的玻璃杯碎了一地,李助捂着被开瓢的脑袋往后退了一步,又惧又怕的看着简禾。

带着几分报复后的畅意,简禾露出了这段时间真心实意的一个笑容,“怎么了?”

记得简小姐之前的起床气也没有这么大,李助暗自嘀咕,又想起来今天下午发生的一切,神情泛起几抹焦急。

“简小姐,简总让我带你离开,你快收拾一下跟我走吧。”

上午时简柏意就像是收到了什么消息,让他订了几张飞往国外的机票,果然下午督察组的人就来了,查封了公司的资产和旗下的流水。

并要求逮捕简柏意,说简家公司涉黑。

董事会的几个人都被抓了进去,简柏意让他先回来带简禾一起离开去机场,他先处理一些事情。

“我不走。”

简禾抱胸平静的说,“让简柏意来见我。”

看他焦急的神色她就知道发过去的文件起了效果,虽然不清楚公司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但能让简柏意不痛快她也蛮高兴。

“哎呦我的祖宗啊,事情真的很急,简总暂时赶不过来,你快跟我走吧。”

简禾露出个有些讽刺的笑容,“凭什么。”

李助劝不动她,只得走到一边给简柏意打电话,正安排人清点军火的简柏意皱了下眉,“行,我知道了。”

汽车轰鸣而出,如同一道离弦的箭。

简家大宅,简禾扔掉手里攥着的台灯,对着地上人事不省的李助又狠狠的踹了几脚,熨烫平整的西装上多了几个脚印。

简禾抽走他的手机,跟林雅静发了个消息,然后把信息删除扔到了李助旁边的地板上。

“便宜你了。”

简禾抽走他腰间的钥匙一个个试过去,发现没有一把是与门匹配的钥匙。

她等不及了,怕简柏意很快又回来,又随意拿过桌子上简柏意带过的一个奖杯砸在靠近锁边的门板上。

因为简家出事,大宅原先守着的人都跑的无影无踪了。

几下砸下去,门板上裂了一条缝,简禾咬咬牙又砸了几下,手掌已经被奖杯坚硬的边缘磨出了血痕,砸上去的余震一下下冲击着她的手腕。

随后踹了几脚,门板还是没开。

简禾丧气的丢掉了手里的奖杯,又把视线移到了窗户边。

玻璃倒是很轻松的被砸碎了,简禾将李助身上的外套扒了下来,跟床单系在一起最后系在窗边,放下去后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

简禾拽了拽觉得还算结实,压下心里的紧张不安从顺着“绳子”往下去。

到了衣服与床单连接的地方,简禾继续往下去,却感觉手上的“绳子”突然松了一下,抬头一眼连接地方的那个结已经慢慢松开了。

此时离地面还有两米高的距离,根据简禾上次摔跤的经历,这高度摔下去肯定很疼,说不定还会摔个半残。

结越来越不结实了,与其等自已摔下去不如自已跳下去。

简禾闭了闭眼,心一横松了手往下跳。

预料的疼痛并没有出现,耳边却传来一声闷哼,简禾被人攥着手腕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她睁开眼,简柏意已经大步把她塞进了副驾驶上,不善的看了眼窗户边垂落下来的杰作,却没说什么。

“放开我。”

一只手腕被拷上,另一边的手铐拷到了简柏意的右手腕上,他很淡的笑了一声,语气戏谑,“想跑?”

简禾放弃了挣扎,嗤笑道,“丧家之犬的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简柏意晃了晃手上的手铐,“毕竟苗苗跟我在一起,逃跑的路上也不算孤单。”

简禾设想过很多简柏意知道公司资料泄露,被偷家的场景,但从未设想过他这么云淡风轻的态度。

满腔的算计和谋划一瞬间像是落了空。

“你不猜是谁泄露的资料吗?”

后面已经有车追来了,简柏意还有心思数了数,三辆,四辆…一共竟然有七八辆车追自已。

这里面除了督察队的车,怕是江家和林家也派了不少人。

“我知道是你,苗苗你的把戏未免也太拙劣了些。”

在他打开书房门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窗户边的刚刚归于平静的窗帘还在泛着涟漪,他走之前并没有开窗户,不可能有风吹动窗帘。

“至于我为什么不生气,因为简家的东西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他想要的,自始至终也只有一个。

“是知道了我撞简绥安的事情了吧。”

他还能带着笑意谈起这件事,简禾终于忍不住了,近几日的伪装瞬间崩盘,她眼圈瞬间就红了,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你还敢提这件事。”

简柏意猛地右打方向盘,躲过一旁车子的撞击,反问道,“为什么不能提呢?”

“是觉得我会良心不安吗?”

“苗苗,如果是你的话,你心爱的的东西被另一个人一直守着,十几年来连靠近触碰的权利都没有,你会不会记恨上那个人,想要除之后快。”

他加起油门,性能良好的车子飞速突破了另外两辆车要形成的包围圈。

“他现在只是脑死亡还有一定几率活下来,这算是对他的一种宽容和仁慈了。”

他没说的是,他依旧记得小时候简绥安在他背后说坏话的事情,小孩子的恶意最伤人,那时的简绥安固执的认为是他和柳玉害死了他妈妈。

撺掇并默许了下人对他的恶意,让他那段时间都处在暗无天日的地步里。

并且又夺走了他唯一的太阳。

这番话彻底颠覆了简禾的认知,她语气颤抖,内心在不断的否定着简柏意的话,但内心深处又有一道声音在不停的告诉她,简柏意说的可能是正确的。

“为什么…是我?”

她捂住抽疼的胃部,用力的大口呼吸起来,泪水如潮水般浸湿了她的眼眶,这些天来她哭泣的眼泪几乎要比她前18年来要多得多。

她突然陷入一种空茫的状态,手铐死死勒紧了她的手腕也不感觉到疼,这些天来的痛苦、迷茫、委屈、不安好像都是一个笑话。

恨也像一个笑话。

兜兜转转,原来最该死的人竟然是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