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一份爱可真难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很快就驶入一段偏僻的路段。

四周是茂密的树木,后车无法再进行包抄,只能咬着简柏意的车子紧追不放,一辆接一辆的行驶。

听到简禾的问题,简柏意好像愣了一下,低声道。

“因为是你。”

他不理解简禾为什么突然这么伤心,就像他始终不明白他的偏执、他的恶意、他自私酿下结成的苦果对简禾来说是多么大的冲击。

他看到简禾有些痛苦的蜷缩在座位上,眼睛里闪过不知所措,简禾的右手紧紧的摁在胃部,左手则无力的随着简柏意有些无措的动作而轻轻晃动。

“怎么了?”

他察觉出了简禾的不对劲,下意识就想踩住刹车去检查她怎么样了,右手已经摸上她汗津津的额头。

“别碰我。”

简禾挥手将他的手打掉,下唇已经咬的没有血色了,神色恹恹的侧过头去。

他脸色突然一变,很难看的又拉了下手刹,向来游刃有余的脸上罕见出现了凝重。

“刹车和手刹坏了。”

简禾隐隐约约想起那天和韩昀的交易内容,脑海闪过一个念头。

——不会是韩昀做的吧。

导航上实时播报当前的路况,冰冷的机械声提醒,“前方两千米处是临海悬崖,注意请注意。”

车速此时飙在最快,就算是撞到树上也绝没有存活的机会。

简柏意扯了扯嘴角,“这是要逼我们成为一对亡命鸳鸯。”

分明是该害怕的时候,简禾却提不起一点害怕的心思,只觉得浑身上下充斥着疲惫,简柏意已经凑了过来,分明是最危机最刺激的时候,他漂亮的狐狸眼却含着勾引。

“苗苗,亲我一口。”

简禾没动,简柏意叹了口气,右手大拇指勾住手铐的连接处轻轻一点,手铐应声打开了。

悬崖已经近在眼前,身后的车子也发出了警报的响声,焦急的声音透过大喇叭传了过来。

“前面就是悬崖了,简柏意快停车。”

简禾感觉自已手里像是被塞了一个卡,旁边的门被打开,猎猎的风从车门刮了进来。

事发突然,简禾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下一秒一件大衣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

“真想让你和我一起殉情,算了。”

含糊的嘀咕声。

随后天旋地转,一阵大力把她推出了车门,由于车速太快,她能感觉到身上蹭过地面的部位像是被火燎了似的火辣辣的疼,脑袋也磕在了坚硬的地面上,身子随着惯性往后滚了几步。

险险的落在后车即将碾上来的前轮胎前。

后车司机冒出一身冷汗,事出突然,他踩着刹车的腿还在抖。

在晕过去的前一秒,她看到了简柏意开的那辆车子,银色闪电一样驶过悬崖边,如飞鸟一样在空中停留了几秒,随后轰然掉落。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天际。

那道熟悉的、带着叹息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少了几丝轻佻,多了几分郑重和庄严。

“简禾,要你一份爱可真难。”

***

两天后,简禾才醒了过来。

擦伤的地方已经擦过药了,简禾额头绑着绷带手背带针躺在病床上。

被人照顾两天后,她能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去看简绥安。

“你现在身体还没好全,晚点再看也是一样的。”

旁边的护工收了碗筷,林雅静给她倒了杯水,有些疲惫的揉着眉心,这些天来她也很忙碌,在收到季渊发来的那些图片后她第一时间就理解了简禾的诉求。

上下打点关系,又明里暗里许了好多好处才让那些人同意处理简家,并选择性的忽略掉简禾这个人。

简家失势后,不少家族和公司闻着味就来从残余破败不堪的简家身上撕下一块肉,其中新兴的那家公司得了不少好处,一举反超最近稍微有些起色的韩氏。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那家公司在得了好处后没选择得寸进尺,反倒是在最合适的位置留了简家一丝余地,并震慑了周围其他虎视眈眈的公司。

就这样,公司苟延残喘的还存活着。

简禾摇摇头,执意想要下床,“让我去看看他吧。”

林雅静掐表看了眼时间,等下还有些急事,但到底是不放心她,喊了请来的护工跟着她一起。

“难过的话给我打电话。”

简禾轻轻的嗯了一声,林雅静看着她被人扶着瘦削清减的背影,压下眉宇间的不安。

她所在的医院正是简绥安在的那一家。

简禾留了护工在外面,自已一个人进来了。

病床上的人依旧矜贵优雅,只有脸颊边掉了些肉,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眼皮轻阖,忽略掉身上插着的许多许多管子,像是正闭着眼小憩一会儿,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

植物人。

在无法下床的那几天,她翻来覆去的在网上查找植物人相关的信息,不死心的翻看着植物人成功苏醒的案例,祈祷着万分之一的几率可能发生在哥哥身上。

来之前她想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真正看到与之前别无二致的哥哥躺在病床上,内心的防线还是突然崩溃决堤。

喉间溢出一抹低泣,简禾叫了一声哥哥就再也止不住决堤的洪水。

她呜呜的趴在床边,一遍遍的喊着,希望能像奇迹发生的那样,下一秒简绥安就从床上坐起来,用他惯用的语气说一直喊我做什么,真娇气难缠。

但现实终究是现实。

简禾攥住了他的手腕,崩溃的将头埋进臂弯处,悲伤像是阴雨不断的潮湿一点点蚕食着她。

她泣不成声,这些天来接连不断的意外像是大山一样压的她喘不过来气。

一夜之间,她曾经嗤之以鼻却依旧怀着留恋的家彻底分崩离析,只剩一个躺在床上不知何时能苏醒过来的哥哥。

身上的疼还在接连不断,像是简柏意执意要留给她绵延的、持续不断的痛和回忆。

喉间的话语在哽咽中断断续续,她紧紧攥着简绥安,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哥,你醒一醒啊,我没有家了啊。”

“我只有你一个家人了。”

在简禾礼后迎来的没有鲜花和祝福,只有数不尽的麻烦和苦难。

上天像是看不得她前半生的顺风顺水,如同多骨诺牌一样,从千里之堤的隐患到彻底崩盘。

至此,家不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