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密林就是一大片空旷的地方。
见泽不知道又怎么回事走到了前面,闷着头往前走,简禾在思考事情,见云神色也有些凝重。
所以路的后半段就诡异的沉默下来。
“到啦,这就是我家。”
是一座吊脚楼,下面是数根细细的竹竿支撑着上面的构架,从大门口延伸下来一段台阶与地面相连。
见云三两下就上了台阶,取下脖子上的红绳挂着的钥匙开了门。
简禾犹豫着踏上了吱呀的台阶,有些疑心木制的台阶是否会因年久失修而断裂。
屋子内的陈设很简朴,房间的正中央放着一张木制的方桌和四条长凳,正对门口的那间房子是厨房
——此时见云正在厨房内忙前忙后,给简禾倒水。
临近厨房是一间杂物间,旁边是厕所。
再靠里的位置是一道楼梯,连通上面的房间,下面厨房的旁边也有一间卧室,但是门是虚掩着的,她也不太确定。
“来喝水。”
见云的热情让她有些招架不住,端了她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
“你们两个人住吗?”
粗浅的打量了下屋内,简禾没看出来有两个大人生活的痕迹。
“对啊,我阿爸和阿妈在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我亲手把他们的骨灰埋在了云泽。”
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说起父母的去世她却没有露出半分阴霾,“我阿爸说永远陪着我阿妈很幸福,生生世世都能在一起,让我们不要为他们悲伤。”
节哀的话不上不下的卡在喉咙处,简禾看她的样子也没有感觉到难过,倒像是真心实意为她阿爸阿妈永远在一起感到开心。
她换了个话题:“云泽是个地名吗?”
“对,是我阿妈从小生活的地方,她说她一直很想回故乡看一看,所以给我和弟弟的名字取名为见云和见泽,寓意就是见云泽。”
简禾心下隐隐感觉有些奇怪。
没等简禾继续问,外面的见泽就已经回来,手上拿着一把草药,一进门就朝简禾的位置看了一眼。
“清神明目的。”
他将草药向简禾的方向推了一下,又拽了片草药的叶子下来塞嘴里嚼了嚼,给她演示。
“这边没有怎么住人吗?”
简禾跟着他的样子也塞了一片叶子,入鼻是很淡的薄荷香,凉意直击大脑,确实感觉精神不少。
见泽听到她的问话点了点头,发尾的银饰相撞发出很清晰的响声。
“我等下可以出去转一转吗?”
听之前见云所说,柳玉这段时间并没有在寨子里,所以要趁这个时间提前摸透地形。
“当然可以啊。”
刚刚进去搬柴火的见云又出来插话,不动声色的又占据了简禾大半的视线。
“等下我陪你一起吧。”
她笑的甜丝丝的,但眼底又带着一丝探究。
“苗寨里的大部分人只会说方言,听不懂你说话,估计你一个人怕是应付不过来。”
见泽突然毫无征兆的握住了见云的胳膊,在简禾看不到的地方,两人视线撞在一起,无形的硝烟在弥漫。
“我也去。”
两张如出一辙的脸含着同样的厌恶和不忿,如同照镜子一样,映射出彼此两人面具下肮脏不堪的心思。
见云笑了一下,无所谓的后撤了一步。
“行啊,随便。”
此时是上午,寨里的很多村民们还在劳作,从吊脚楼下来,远处是肥沃的农田,寨子里的村民们都挥舞着锄头在锄地。
虽然看着很近,但是真正走起来才发现路程很远。
“你们怎么没和他们住一块。”
一路上,简禾都在若有若无的打探着这边的情况,农田的后面是一大片错落的房屋,有像他们一样的吊脚楼,也有石屋和木屋,坐落在一起
“因为阿妈不喜欢人多,阿爸就带着她往外面搬了搬。”
“那边是我们之前住的房子,可惜后来废弃了,再那边是寨子里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住的地方,你看到正中央那块空地了吗?过两天就要搭台子过礼。”
见云絮絮叨叨说了好些,简禾跟着她指的位置一一看过去,“怎么没听你说大祭司住在哪里呀?”
“大祭司不同我们住在一块儿,她住在后山的那片。”
她指了指不远处后山的那两栋冒尖尖的木屋,状似无意的提了一句,“那边平时都禁止我们出入,平常安静的很,谁都不敢往那边去。”
有一个老婆婆挎着竹篮从不远处经过。
见云打了声招呼,老婆婆转过身来先是惊喜的说了一句什么,再看到简禾的一时间又突然变得很警惕。
叽哩咕嘟的语速很快。
见云也笑眯眯的冲那人打了声招呼,又用同样晦涩的语言回了句什么。
简禾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突然发现旁边的见泽脸色有些阴沉,伸手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然后是见泽冷冷淡淡的也回了句什么。
即使听不懂,但简禾莫名觉得这个婆婆对待见泽的态度有些恭敬。
见泽说完话后,老婆婆的表情突然变得很震惊,再看简禾的眼神又莫名慈爱了很多。
“你们说什么了?”
见云收敛了下自已的表情,“没什么,就是阿婆问你是从哪里来的,我告诉她你是我们的朋友,来这边做客。”
才怪。
刚刚阿婆问简禾是什么人,她正在跟阿婆说她们的初见,乐滋滋的向阿婆说简禾对自已有多好。
不仅帮自已抓小偷,还请她吃饭。
没想到半路被见泽又插了一嘴。
说简禾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送他才来的,话里话外说的与简禾多么熟稔一样。
还不是仗着自已是下一任大祭司。
见云又妒又生气,只觉得见泽当真是生来克她的,阿爸阿妈的爱要抢,大祭司的位置要抢。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喜欢的人他也要来跟自已抢。
阿婆颤颤悠悠的将竹篮给了见泽,又拉着他准备说几句话。
见泽正在看旁边被见云拉着说话的简禾,一时不察,篮子掉到了地上,正巧落在了简禾的脚边。
从林间找回来的平时用来给大祭司炼蛊的蜈蚣从盖着的布下钻了出来,见泽心下一紧,想也没想就要攥着简禾往后退一步。
却看到那只蜈蚣在离简禾一寸的距离就逃一般的调转的方向,又重新钻进了竹篮里。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简禾诧异的扭头看了他一眼,却见见泽眼底黑沉沉的,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然后捡起竹篮去另一边和阿婆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