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正午的阳光,照在匡衡轮廓分明的脸上,他站在光明里,站在清风中,站在她面前,触手可及,周围只有连绵的山和潺潺的水,没有宫阙连绵,没有百官朝拜。
她抬手轻抚上他高挺的鼻梁,抿起的嘴唇,后又摸上他的眸子,这双一直深邃不见底的眼眸,此时正迎着阳光,让她第一次看清他瞳孔里自已的模样,让她第一次产生错觉,他是她的爱人,是她的同伴,他与她是平等的存在。她与他跨越千年,跨越空间相聚在这陌生却温柔的河边,可以自由的讨论一些问题。
她轻启朱唇,缓声说道:“匡衡,你有没有想过,这种乡村户籍管理制度以及国有土地所有制,虽然很好的巩固了皇权,但却抑制了康朝子民之间的沟通交流,限制了商业的发展?”
匡衡看着她,眼神微眯,面上表情不明。
鹤怀嫣直视着他,仔细观察他微妙的眼神变化,期待着他的回答。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一会儿,匡衡嘴角微斜,似笑非笑地说:“皇权碍你事儿了?你到底想要什么?地位,财富,你只要心甘情愿侍奉好我,这些我都可以给你。”
鹤怀嫣嫣然一笑,脚尖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好,侍奉好你,行了吧,相公大人。”
虽然感觉跟他没法沟通,但起码他没拿他封建统治者的身份压她,说她大逆不道,让她跪下自扇嘴巴子,鹤怀嫣对他的回答已经很满意了,听了很开心。
她问出的这个问题,也只有她的导师和同学才会正儿八经回答她,即使她问现代人姜桁,以姜桁计算机专业的背景,也不会正儿八经回答她。
匡衡领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鹤怀嫣又开口:“相公,今晚你想我怎么侍奉你?”
匡衡轻笑:“今晚算了。”
鹤怀嫣:“我们可以等皇上睡着嘛。”
匡衡挑眉:“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
鹤怀嫣:“倒也不是,不是想让你开心嘛。”
匡衡:“有什么事求我,说吧。”
鹤怀嫣眯眼笑笑:“我想以皇家的名义,开一家银号,也需要户部专门成立一个机构,来支持这家银号。”
匡衡:“详细点说说。”
鹤怀嫣就把自已想开一家国有商业银行,这家银行都有什么业务,并且想亲自管理这家银行的想法告诉匡衡。
“这家银行可以借款给商人,发展商业,同时,也可以借款给农民,用于购买牛,犁等农耕用品。这样,财政的钱既可以通过利息实现财富增长,还能促进康朝经济的发展。你知道的,经济发展好了,才能有钱打仗,把北康尽早收复回来。”
匡衡牵着她的手紧了一下,说:“你手心怎么冒了这么多汗?”
鹤怀嫣心道:还不是因为紧张。脸上却假装不知:“有吗?”
匡衡:“想法很巧妙,但此事牵扯甚广,让我好好想想。”
鹤怀嫣想:这人比她想象中的开明多了!嘴里便乖巧的回道:“好!”
下午,等鹤怀嫣午觉醒来,匡衡带她和匡威去其他农户家套近乎拉家常,听听他们的一些难处和想法,调查有没有官府的人违背中央的指令,出现变相强征土地,多征赋税的情况。
有一户人家,屋棚破败,女主人躺在床上,七个幼子聚在桌边,衣衫褴褛单薄,看见他们进屋,均露出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
匡衡一时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鹤怀嫣跟女主人说明来意,那女人便说:“不方便招呼各位,我幼子刚刚夭折,我受不了这个打击,病了,估计过两天就好了。我家男人出去借粮食去了,孩子在等着吃饭。”
匡衡听完一句话没说,便出了这家的门。
鹤怀嫣给这家人留了一点银子,便也带着匡威走了出来。
匡衡牵着她的手,在村里的土路上走着,匡威人小鬼大,看得出他皇叔心情不好,便乖巧地跟着。
鹤怀嫣又懵逼,就算是上一世的那个时代,都有贫困家庭,他不必这么在意吧。
两人又来到一户人家,这家家庭条件还可以,男主人还带着一丝文人之气,是村里唯一识几个字的,也挺能说的。
“官府现在倒是没什么问题,但以后可就不好说了,再过十年,最多十年,这朝廷肯定出事儿!”
看着这人说的头头是道的样子,鹤怀嫣听着挺乐的,嘴角也不自觉带出笑意,她侧头看匡衡,匡衡依旧面无表情的听着。可当这位农民下一句话说出来,她就乐不出来了。
“现在这位摄政王跟太后肯定有一腿,不然他为什么不自已做皇帝?”
女主人听见他男人如此口无遮拦的说,拉了拉他的袖子:“老头子,别嘴上没把门的,在这乱说什么呢?”
男主人:“这山高皇帝远的,我还怕这话能传到那摄政王耳朵里不成?再说,大家心里谁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这太后,就是勾引了摄政王,让他愿意为这对孤儿寡母办事儿,可这十年后,小皇帝能愿意让他一手遮天?十年后京城就乱了,搞不好康朝也乱了,咱们啊,能过一天好日子算一天吧。不过,啧啧,这太后一定是个大美人啊,可能也天天想男人呢,那个起来肯定特带劲。”
鹤怀嫣面纱下的脸羞的通红,她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当着她和匡衡的面,赤裸裸的把他两人的这段关系说出来。她转头看匡衡,匡衡的脸明显的阴沉了下来,气场顿时不一样了。
匡威迷惑的看着他俩:“爹爹,娘亲,他在说我们吗?”
匡衡站起身,对身后的肖侍卫和卫锋说:“卫锋,带她俩出去;肖甚,此人依罪就地处刑。”声音威严冰冷。
男主人顿时愣在那里,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鹤怀嫣:“肖甚,卫锋,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跟他说”
肖甚,卫锋,却不动。
匡衡看她一眼,然后打横把她抱了起来,抱出了门,卫锋跟着把皇帝也抱了出来。
任是鹤怀嫣怎么为那人求情,匡衡都不搭理她。
出了这事儿,匡衡也没心情再在冯村待着了,一行人在傍晚便乘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