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写的信,他已交予身边的人,送去南方,经过一夜,应该已到京外四百里处,距她还有两日半的距离。
嫣儿:
多日未见,展信如见面。
我有心捉弄于你,实在因为在我心里觉得,你可爱,有趣至极。我并无恶意伤害于你。
但归京之后,听闻你甚是介意此事,并且在生我的气,我在反思反省,保证再见你之时,绝不再做这样愚蠢也非君子之事。
所以,莫要再生气于我。
大暑刚过,已是立秋。
奇怪,不知为何,此次去了趟江南,再回到京城,京城繁华依旧,热闹非凡,但在我眼里,却索然萧条了几分。
姹紫嫣红的白日与灯火辉煌的夜晚,如蒙酡颜之尘,日里夜里的颜色都没了往日的鲜艳。
如此这般,我不知你可否感同身受。自我走之后,你眼里的江南,还如我走之前的江南吗?
近日如何,可否思念于我?惦念非常,记得回信予我。
落款: 匡衡。
送信之人刚在四百里外的驿站里坐下喝了一口凉茶,拿起桌上的剑,起身准备离开,继续策马狂奔往江南而去。
还没出驿站的门,便被门口一倚着门框之人拦下。此人一身黑衣工整异常,用料上等至极,身材挺拔高大,只是用黑纱覆面,看不清容颜。
“何人敢拦路于我。”替太子送信的人紧皱眉头,一把推向挡着路的这黑衣人,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人拦着自已的去路。
那黑衣人却纹丝不动,反而二话不说,一脚踹在他身上,送信之人趔趄着往后退了几步,用手扶到了身后的桌子,才险些没有跌倒在地。
那黑衣走了进来,拿出一块牌子,在送信之人的面前晃了一下:“信拿来,给洒家看一眼再走也不迟。”
送信之人看了牌子上的字立马懵了,怕自已刚才是眼花,条件反射般的问出:“您是?”
那黑衣人便掀开黑纱,露出面容,冲他邪魅一笑,此人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笑得时候虽然眼角有浅浅的细纹,但整体看起来,细皮嫩肉,唇红齿白,虽然看骨骼看身量是个男人,但面容却妖艳异常,非常有辨识度。
“您是,曾..曾..曾公公?”送信之人看到这张脸,说出这人身份,立马低身跪下。
“怎么?洒家都认不出来了!”此人笑着说,声音不似正常男人般粗犷浑厚,带着一丝阉人特有的阴柔。
“自然是认得公公,只是一时惊讶公公为何在此驿站。”
“当然是奉了圣上的旨意!快把信拿出来吧。”曾公公说着,双臂高举,遥拜圣上。
他手里拿的可是金丝楠木聖旨牌,见牌如皇帝亲临。
送信之人从怀里掏出信,递到曾公公手里。
信共两封,曾公公走到桌前,小心翼翼将第一封拆开快速看了,小心翼翼折了回去,放回里面封上,此封信是写给言渊的,看内容,自然不是圣上想要的。然后再拆了另一封,看到收信人的名字,便来了兴致,眉头一挑,嘴角微勾津津有味的细细读了起来。读完,他干咳了几声,折了信放回信封里,封上。将两封信给了送信之人。
送信之人将信接了过来,又放到怀里。抬头看着曾公公,眼中充满疑问。
“没事了,你继续赶路吧!”说完,曾公公出了门,快速翻身上马,朝着回京的路走了。
他身下的是一匹极品乌珠穆沁马,身材高大矫健,通体乌黑油亮。
送信之人看着这品相极好的一人一马消失在路的尽头,摇摇头,跨上自已的马,继续朝南奔去。
从时间上看,是曾公公先回到了宫里,信才送到的江南。
太后坐在高高的凤椅上,看着跪在下面的曾公公。
曾公公看了一眼远处的银发老人:“给太皇太后请安。”
“这一趟劳烦公公了,派了你亲自去,看来皇帝也是十分把这事儿挂在心上的。”
曾公公:“太子的事,皇上自然是放在心上的,奴家为太后和皇上分忧,是奴家分内的事儿。”
“此番让你去,实为无奈,前段时间江南那边把消息送到哀家宫中来,哀家便每日寝食难安,怕衡儿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近几日催促他的婚事,他又再次推脱。若哀家直接问他,依哀家对他的了解,他定是不会将心里真实的想法说与我听,所以才出此下策。”太后叹一口气,接着说:“说说吧,可有什么发现?”
曾公公:“确有一封写给一名嫣儿姑娘的信。”
太后抿了一口茶,继续问道:“信中内容,予哀家说来听听。”
曾公公将信中内容一五一十跟太后说了。
太后放下茶盏,定定的看着曾公公的脸,目光却没有聚焦,若有所思。
曾公公见太后迟迟不再开口,心思兜转,道:“太后不必忧心,江南盛产美女,太子南下江南,难免遇到江南姣好女子,虽心生好感,过几天便会忘了,而且信中所写句句平淡,并无过多儿女情长,想来和这位姑娘,也并无逾越之举,太后安心便是。”
太后:“太子信中所言虽平淡无太过暧昧璇霓之词,但你仔细品一品却处处有情,落款以姓名自称,他连太子的身份都不提,更是让人不放心。而且据江南的人回报,太子在江南的后几日,夜夜宿在此女房内,已是逾越至极!!”
曾公公:“即使真如太后所说,太子乃真龙天子,等太子大婚后,纳了此人便是。不知太后为何为此事如此忧心?”
太后:“此乃大事也,哀家怎能不忧心。正是因为太子为真龙天子,才不可随意而妄为,也不是什么污秽之人都可以攀附的。太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贤明识礼,忠规有矩,心怀天下,是皇上早就定下的康朝的继承人,万万不可在这种事情上栽了跟头,破坏伦常纲领,被天下人笑话。若是到时朝中有人用此事大作文章,动摇立储之事,引起朝堂动荡,更是会令皇上糟心。”
一番话后,曾公公心中已了然九分,太后顾及皇室颜面,没有明说,但十有八九,这位太子心仪的嫣儿姑娘出身不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