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满外墙，两道影子一高一矮落于墙角。
那部分重叠的两道身影，在莹白的月色下分明饱含着旖旎与不舍。
“你……”
两人的目光不经意间碰触，纷纷扭头避开。
“你先说。”
缇玉率先冷静开口。
慕羽闻沉默了片刻，
“缇玉，我有件事想问你。”
“你问。”
她盯着他的眼睛，耳畔重叠的心跳声响起，她很想逃避，但又似乎在期待些什么。
“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应该问清楚。”
慕羽闻缓缓开口，
“不久前，洛杭家货运的丝绸意外遭毁，与你有关吗？”
缇玉猛地一顿，她以为……他会问她别的问题。
这件事她都快忘了，当时洛葭处心积虑与她过不去，鹜礼看不过去，建议她给洛葭点儿教训。
当然，事儿都是鹜礼找人办的，她不过点了个头而已。
没想到，慕羽闻竟把这事放在心上，还查了许久。
甚至，他还因此特意找到鹜礼，鹜礼的回答滴水不漏，他就提出想见一见西水盟的盟主。
当时缇玉还以为他只是好奇，原来竟是为了洛葭！
幸好没有答应他，哼，他再也不会有任何机会！
“对。”
她咬紧了下唇，声音微微颤抖，不愿多说一个字。
她没有抬眼看他，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星月同心锁”，立刻盘膝坐下对着它注入剑之气。
“为什么？”
慕羽闻拉住她的衣袖，硬掰过她身子看着自已，
“先把话说清楚。”
缇玉沉着脸一扯衣袖，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我想知道你为何要对付洛葭。”
慕羽闻握住她的手，锲而不舍追问。
泪水不由自主滑落，她自已也不明白在委屈些什么，但眼泪偏偏跟断了线似的，口中依然倔强道：
“我凭什么告诉你？解开这道锁，你我再无任何关系。你松手！”
“解锁难道不需要我们合力吗？”耳畔传来低沉嘶哑的声音。
他的手覆在她手背上，握得更紧。
缇玉浑身一颤，蓦然抬头，只见他眼中一片红润，蓄满了泪水。
他哭什么？？
一定是这见鬼的“星月同心锁”！
我心跳他也跳，我流泪他也流，这把该死的锁怎地瞎搞乱点鸳鸯谱？！
不行，必须马上解开它，一刻都忍不了！
缇玉猛地扭头，再也不看慕羽闻，专注于向“星月同心锁”注入剑之气……
好难受……他温暖的手掌紧贴着自已，可他的心里却装着别人。
眼泪汹涌流淌着，缇玉手下拼命加大剑之气输出的速度，耳畔的心跳声却愈发强烈，莫名心痛、头更痛……
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慕羽闻差点儿一同晕倒，幸好他身体素质过硬，双手撑地总算没倒下。
他神色复杂地望着缇玉，她又一次为他耗尽剑之气，上次是为了帮他，而这次是为了与他一刀两断。
一刀两断？
他们曾经……有过什么吗？根本没有……
如果没有，又怎会如此痛苦？
慕羽闻心脏剧烈一揪，痛得险些背过气去。
终于，疼痛让他拥有了和缇玉同样的觉悟——不要想，没事不要再想这件事，就不会再痛了。
他挣扎着起身，将缇玉抱回雪夕阁。
锦儿躲在门角偷偷观望，一声不吭。
“不要对夫人提及此事！”
慕羽闻叮嘱道，
“我以后不会再来雪夕阁，也不会与她再有任何瓜葛。”
“是。”锦儿怯怯应声。
慕羽闻为缇玉掖好被角，从袖中取出一支红豆发钗，递给锦儿，
“原本是要给她的，没得机会，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了，你拿着玩儿吧。”
慕羽闻还是不太放心，又敲打道，
“锦儿，你很聪明，你应该知道有些事没必要对夫人提起。”
锦儿欣喜接下发钗，藏入袖管，连连点头，
“锦儿明白的，夫人只需要确保结果您没和林姑娘在一起，至于过程，那并不重要。”
“大少爷放心，今夜之事，锦儿定会守口如瓶。”
·
缇玉醒来后头痛不已，浑浑噩噩来到紫金楼。
洛葭有意无意刺激了她几句，她也没心思反驳，完成了手头工作立刻赶回雪夕阁。
她把自已关在盥洗室里，也不要芝拾和芋妮帮忙，闷头捣鼓她的抽水马桶。
接连好几天，都是如此。
别说芝拾和芋妮讨论了好几次是否该找人想想办法，就连锦儿也不免有些担心。
只有锦儿知道缇玉为何心情不好，但她又不可能去找慕羽闻来。
晚膳时分，慕霄长通知众人，今晚有一道大菜——北溟金鳞龙鱼，让大家准时至膳厅用餐。
每一个天青釉瓷碗盅里都分到一块鱼腹肉，别人都吃得赞不绝口，只有缇玉食不知味。
当然，那只是缇玉自已这么认为的，因为她眼角余光瞥见慕羽闻正大快朵颐。
她又怎么可能会知道慕羽闻心里其实有多郁闷呢？
慕霄长目光淡扫，亲切地向缇玉开口问道：
“缇玉，关于你择婿的事，进行得如何了？还剩十天，就到了咱们约定的日子。”
缇玉筷子一抖，掉落在桌上。
当时，她向慕老爷提出这个建议时，其实说的是——趁这个机会考验一下四人的品行，慕老爷深以为然，所以才有了后来宣布将三家老字号由缇玉的夫婿来继承这么一说。
至于她最终选谁为夫婿，慕老爷并不在意，只要他们两情相悦就好。
而对于这次考验的结果，慕老爷基本满意。
四个儿子的表现都还不错。
虽然他们都因此而故意接近缇玉，但并未出现兄弟相残、暗中使绊子等恶劣行为。
所以，他便急于催促缇玉早日定下人选，好及时筹备婚事。
缇玉抿了抿唇，小声道：
“我记得的，按时进行便是。”
慕霄长和慕夫人相视一眼，大家都看出缇玉心不在焉。
难道是……感情不顺利？
慕树学心里很清楚，无论缇玉发生了什么事，肯定与自已无关，便玩味一笑，率先打破冷场的尴尬，
“看样子是不太顺利呢。缇玉，不如你考虑一下，临时换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