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在明媚而又柔和的阳光中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一间整齐,洁白而又让人平静的病房。不同于曾经那精神病般的待遇,现在他身上没有那令人窒息的拘束衣,也不用被锁住,身下是柔软温暖的床铺,身旁桌子上还有清洗好的水果,令人放松。
但现在路明非可顾不上关心这些个细节的东西,他现在还在震惊于自已真成夏洛了。路明非彻底傻眼了,这戏剧般的桥段竟然发生在了自已的身上,虽说自已以前屠龙的桥段也确实很扯,但也还能接受,还能接受……吧。不过现在他确实回来了,这是件好事,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自已回到了旧日,虽然腿摔断了,但是他现在可以拯救那些比腿摔断操蛋太多的事了!
“哇”的一声,路明非再也控制不住那汹涌而出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而且他还边哭边扇自已的脸,这真是的痛感不断提醒着他,他真的回来了。
不过这种时刻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善解人意的护士小姐姐很快就赶了过来。刚进来的时候,护士也吓了一跳,他拿着一张腿部骨折的病历看向了这个明显精神不正常的家伙,心想莫不是不是搞错了病房?但是路明非那吊起来固定着的断腿说明了他的身份,出于职业操守,她还是立刻上前询问了。
“您好,先生,请问你这是怎么了,是感到腿部剧烈的疼痛吗?如果是的话,我可以帮你向医师申请一支麻醉剂。”护士抓住路明非不断扇着自已的双手,以尽量平和的语气,尝试性向眼前这个疯掉的病人的问道。
路明非停下了他那自残般的行为,眨巴了下有些酸涩的双眼,咧开嘴笑道:“不,我现在身上一点都不痛,我这是因为高兴才这样的,因为我发现我回来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不过反正,我现在回来了!”
“好的先生,如果接下来你感到不适,请按下那个铃,我们护士都在值班室,随叫随到的。”为了保持自已的职业素养,护士小姐姐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去保证自已话语的平和,以免刺激到这个疯子一样的家伙。言毕,护士小姐脚底抹油般的逃出了这间病房。
“再见再见,有事我喊你,祝你今天过得愉快,哈哈。”路明非扯着嗓子说着道别,看起来喜气洋洋的,好像刚中了彩票似的,全然没有察觉护士小姐眼神中的情绪。不过这也是正常得很,现在他就个完完全全的衰仔,且不谈世界的皇帝之类的东西,他现在的身体机能甚至还不如一个营养正常,身体健康的正常人。
在告别了护士小姐姐后,路明非随机在旁边的果篮里挑了个苹果啃了起来,嗯,苹果可能不是很甜,不过也算是吃的了。
路明非细细的在脑中复盘自已“前世”的遭遇,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已是天选之子,毕竟有哪个不是主角的家伙能重生的?“卡塞尔的邀请,老唐,诺诺,帅气骚包的老头校长,面瘫师兄,小龙女,凯撒老大,象龟兄弟,绘梨衣……天杀的赫尔佐格,还有那该死的奥丁,真是越想越气。不过现在一切都还没发生,就都还有得救,只要有小魔鬼在,自已一定能救下大家,顺便把那些该死的家伙送进地狱!但是,小魔鬼……那就让我亲自前去救他,我应该能办到的吧?”
路明非停止了自已的畅想,他想到了一件严肃的事情,他该怎样去拯救那个无所不能的小魔鬼?喂喂喂,他现在只是一个衰仔,而那个家伙可是无所不能的魔鬼啊!两者有可比性吗?好像没有吧。
“但是如果我想救人的话,我就必须依靠魔鬼的力量,但那相当于拿小魔鬼的命去换他们的命!”路明非大口的呼吸着带有消毒水气味的空气,试图让自已显得平静些,可他却无论如何也舒展不开那紧锁的眉头。
这就像是那个历史上著名的电车难题,如果只是去选择,几乎所有人都会去救更多的人,毕竟只是假设,自已也不认识那些个人。但当这件事真正发生在自已身上,并且两边的人都对自已很重要,那该怎么选?
当然也可以不去选择。让电车沿着原来的轨道行驶,那样自已就不会背负什么重大的责任了。可是,如果自已什么都不做的话,电车会撞死所有人!那自已回来的意义是什么?在痛苦到自杀之前多苟活一段时间?还是出现个把失误让乱臣贼子窃取了王位,让所有人付出的一切成了笑话?路明非开始发呆,丝毫没注意床褥上浸了一层冷汗。
呆呆地躺在病床上,不能够去细想了,现在这普通人的脑子不够用啊……时间如流沙般,太阳的光开始变色,从清晨到傍晚,路明非只是在那里躺着,没有等来任何答案,却等来了叔叔一家。
“哎呀,明非,你可总算是醒了,你说你这是怎么搞得,怎么想不开去跳楼了呢,学习压力大没事,大不了咱不学了,条条大路通罗马嘛。”叔叔急切又关心的询问路明非,言语间却又夹杂着一些责怪,但却是全心全意为了路明非好,毕竟他是叔叔,是他爹的弟弟。
“要我说,明非就是太矫情了,压力大还不说出来,小小年纪有什么想不开的,真是,唉。”婶婶略带尖酸刻薄的语气接着响起,这位婶婶依旧没有给路明非什么好脸色。
“你怎么还说孩子呢,明非现在可还是伤员,少说两句吧。”叔叔有些怂包的语气回怼了婶婶,叔叔在婶婶面前永远是犯怂的那个,不然这些年路明非也不会这么难过,十八岁了,却瘦的像个猴子一样。
“叔叔,婶婶,我没什么事,我就是压力太大了,又突然想起来我爸妈了,所以就……就……”路明非很衰地说道,到后面他的声音已经开始嗫嚅起来了。
闻罢,路家夫妇很识趣的闭上了嘴巴,毕竟路明非这些年在他们家过的是真心不好,现在又可能因为这个事跳楼了,说他们不慌,这是不可能的。
接下来的话语只剩下亲切的问候与关心了,全然没有靠头的争吵,这是路明非那句话的威力,同时也是路明非想要达到的目的。
虽然和婶婶一家再次相遇很让人惊喜,但他现在可不想听到婶婶的数落,毕竟他的身体里已经不是以前的衰仔,而是一个领子里衬着黄金的男人,一个敢提刀去砍龙王的男人。
探访的时间结束的很快,可能是路明非那句话的缘故,最后在路明非在叔叔关切的话语中告别了婶婶一家,他并没有太多的表露,只是不断附和着她们。他现在需要的只是安静,他需要平复他的心,他现在只想要绝对的安静。
伴随着最后一束阳光下沉,原本好像有些喧闹的病房陷入了彻底的沉默,不言,不思,不念,路明非迎来了重生后的第一个夜晚,是他为数不多的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