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墨色浓稠如墨,阴风如冰冷的刀刃,雾气弥漫。
众人在这荒野小径上摸索前行,却仿若陷入了传说中的“鬼打墙”。
无论怎样辗转腾挪,都被这团迷雾困在原地,半天也寻不到出路。
乌管事见此情景,无奈之下,只得高声呼喊,让众人暂且停下脚步,原地休憩一番,也好整顿精神。
乌管事寻了个看着相对平整的草丛边,安营扎寨。
刚挨着地儿躺下,困意便如排山倒海般袭来,眼皮似有千斤重,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恍惚间,似有一只冰凉且湿漉漉的手,仿若从九幽地狱探出,一把攥住了乌管事的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不容他挣脱分毫。
紧接着,一个黏腻腻的声音,仿若从地底里传出,在他耳畔幽幽响起:“我可算能与你见上一面咯!
嘿嘿,择日不如撞日,你我不如今晚就圆房吧!”
乌管事猛地一个激灵,困意瞬间消散,却感觉身体动弹不得。
他惊恐地瞪大双眼,只见床榻边上不知何时竟冒出一张脸,看起来黑乎乎、油腻腻的。
头顶光秃,仅存的几撮毛发稀稀拉拉地耷拉着,在这暗夜中看着格外惊悚,活脱脱一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模样。
乌管事顿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没把隔夜饭一股脑儿全吐出来,那股恶心劲儿直往嗓子眼儿冲。
他强忍着不适,拼尽全力抽回手,声音都因恐惧而变得尖锐颤抖:“你……你究竟是谁?
这荒郊野岭的,怎会凭空出现在我床上?
我堂堂皇族管事,可不是你想的那般腌臜之人!”
这话一出口,那秃头老男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头顶仅剩的几撮毛瞬间根根直立,活像个炸开毛的刺猬。
脸也瞬间涨得紫红,眼珠子瞪得好似铜铃,翻脸比翻书还快,扯着嗓子怒吼道:“不是那种人?
那你睡在我床上干啥玩意儿?
这可是我的地盘!”
说罢,抬手就朝乌管事挥来,一时间拳风呼呼,乌管事被揍得发出阵阵呜咽,身子无法动弹,只能任由摆布。
这秃头鬼脑后还拖着条细小枯黄的辫子,面色青得像泡发久了的腐尸,周身散发着一股腐臭阴冷的气息。
恐惧如汹涌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终于,乌管事猛然听到外面三清铃的声响,顿时脑部一股清明!
乌管事打起精神,感受到好像身体能动了!
他慌乱地手脚并用,推开那压在身上的厉鬼,夺门而出!
他一路狂奔,脚下的野草被踩得东倒西歪。
慌乱间,他想起了楚茵和千鹤道长,仿若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铆足了劲儿朝着他们所在方位奔去。
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大喊:“道长!救命啊!”
待跑到近前,双腿早已软得像两根面条,一个踉跄,差点直接瘫坐在地,整个人还沉浸在方才的惊吓中,恍惚呢喃:“啊?我这是……莫不是真撞上……”
“是的。”
楚茵慵懒地抬眸,瞥了眼狼狈不堪、濒临崩溃的乌管事,放下手里的铃铛。
“你是不是睡的地儿是人家的坟头呀?
早前我便瞧着那地方是个阴穴,还劝过你换个地儿,你可倒好,铁了心不换。”
乌管事一听,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磕磕巴巴道:“啊?不会……不会真的有鬼吧?”
楚茵看着他这副窝囊模样,漂亮脸蛋上满是无奈与无语,轻挑眉梢,反问道:“那你喊啥救命呐?”
这话像根导火索,乌管事猛地嗷了一嗓子,扯着嗓子哭诉起来:“该死的老鬼,他竟还占我便宜呐……呜呜呜,我这身子可不清白了哇……呜呜呜……”
堂堂皇族管事,此刻坐在地上,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涕泗横飞,好半晌都不带停歇的。
待他哭声渐弱,抽抽噎噎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时。
楚茵眼珠一转,悠悠道:“你哭也没啥用咯。”
乌管事一听,立马又扯开嗓子嚎起来:“那我咋办呐?
大师,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哇……呜呜……”
一边哭还一边偷偷抬眼,瞧着楚茵的神色,心里头打着小算盘。
他想着多嚎几嗓子,把自已说得惨些,这小姑娘指定能出手相助。
哪晓得楚茵聪慧过人,一眼就看穿他那点小心思。
“行了,别哭了,你在宫里什么没经历过?还在乎这?”
乌管事顿觉尴尬,哭声戛然而止,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憋得满脸通红。
楚茵也没再逗他,素手一翻,取出一道符。
葱白指尖轻夹,掐诀念咒,而后朝着乌管事眉心轻轻一点。
刹那间,一道清净之气净化他体内的鬼气污浊。
乌管事只觉一股凉意如电流般贯穿全身,先是打了个哆嗦,紧接着,身上仿若一直压着的千斤重担瞬间消失,整个人都轻了几分。
楚茵挥了挥手,神色淡淡:“行了,你可以走了。”
乌管事一脸懵圈,呆愣半晌才回过神,结结巴巴道:“啊?这……这就好了?”
旋即他像是想起什么,又赶忙问道:“那个……”
“睡你那个鬼是男的,死了很多年了。”楚茵抢先一步,截断他话头。
“我不是问这个!”乌管事急得直跺脚,“我是想问,我今晚睡哪儿才安全呐?”
楚茵歪着头,想了想,脆生生道:“你要不就去千鹤道长或者他徒弟们那儿挤一挤呗。”
乌管事一听,脸垮得像霜打的茄子,心里头又想哭了,暗自嘀咕着还好千鹤道长不喜男人,不然还指不定闹出啥事儿呢。
他忙不迭擦了擦脸上残留的泪痕,朝着楚茵千恩万谢,一副讨好模样。
临了,他又皱着眉,扭了扭脖子,满脸苦相道:“我这后颈疼得厉害,您受累再给我瞅瞅。
还有啥别的不干净的跟着我?”
楚茵没好气道:“那是你着凉了,落枕了!”
乌管事撇撇嘴,心里直犯嘀咕:我又想多了?
可面上他又不敢表露,只得又陪着笑,再次谢过,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