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血债

并非所有的奉献都是有用的,也并非所有的拯救都是及时的。

陈医生带着中扬去抽血的路上时,路过的手术室的灯已然熄灭。陈医生停下了自已的脚步,中扬也看着那间昏暗的手术室,稍稍一会儿,门被推开了,里面推出来的尸体是前不久还在一起打牌的郑副县长。

中扬整个人就这么愣在了那里。亲眼见证一条生命死在了眼前,远远比记忆中的叙事,比各种作品中的描述更加震撼。

还未等自已反应过来时,又有几间手术室的灯灭了,来来往往推出几具尸体又推进几名患者。陈医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奔赴到了手术中,自已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外面已经黑了,但周围的小推车却一直没停过。

就是单纯的帮忙去推车,也早就忘了自已进了多少次停尸间。从白天的空落落,到夜晚的入目皆是。

中扬不知怎么的,就走到那个献血室中。他紧紧抱住自已,内心想要大叫。

骗子,都是骗子。什么未来的记忆,什么未来的承诺,要做的那些事只展现了荣耀和壮丽什么的。却从未告诉自已,现实会那么恐怖,那些地狱的光景,如果未来是这样的,为什么非得自已去啊。

我还只是个学生啊,我还想舒舒服服地活着啊,什么拯救世界的使命都见鬼去吧!这份记忆就是个诈骗吧,绝对是吧。你看,我还什么都没做啊,只要我不承认就好。只要不承认就好,未来什么的我根本就不想知道了。

现实的残酷和理想的英雄相碰,破碎的响声一瞬间吓退了这个还没做好准备的少年。这时推门找到他的陈医生,什么也没说,就这么坐到他对面。

陈医生:“别害怕,我一定可以救下更多人的。”

中扬:“包括我们吗?”

陈医生:“我尽力吧,不过知道为什么我会用难得的轮班的歇口气的时间来找你吗?”

中扬:“是有什么我能做的事情吗?”

陈医生拿出一瓶药:“这是造血用的药,现在我们医院被封锁,血库紧缺,暂时的血也送不进来。”

陈医生将药放在这里,然后又转过身递过来一杯水给中扬。在看着中扬喝下后,他又离开前去手术了。

中扬看着那玻璃罐中的白色药丸,正准备伸手去拿时,突然一阵恶心。他捂着肚子,一口气吐出了一滩液体,那液体上还融了一大块血痂。

藏在自已口袋中的小球也滚了出来,滚到了一张榜单上,就要伸手去捡时,中扬一阵踉跄。撞到了榜单立牌后,却发现了一扇暗门,而那个暗门的锁早已被打开了。

门后……

小球的另一边,一直在观察着的赵家父女两,翻开了一份久远的卷宗。稍稍对照后,赵光正立刻起身要行动,而一旁的赵楠也开始远程操纵小球,开始辅助中扬。

数年前

赵光正的律所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人披着一身黑袍在雨夜中,怀中抱着的是一具被掏空了的学生尸体。

那人祈求着赵光正帮忙,许诺下极有可能是那人一辈子积蓄的报酬。

这份案件的调查太过顺利了,就像是被刻意安排了一般。但是一旦赵光正将自已的目光投向那学生最后待着的地方——和平医院时,就会被阻止。而那个最后接触的医生也不知道为何死亡,重新顶替上来那个位置的,就是现在的陈医生。

在后续的,长达数年的调查中,唯独查到这间医院可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暗室。

门后,中扬按动了里面的电梯,被赵楠提醒到这间电梯有一个其余电梯都通不到的楼层,在太平间之下的楼层。

那是真正的地狱了,昏暗的房间打开灯光,四六个各种颜色液体的罐子,罐子里好像在培育着某种生物器官。

后面的则是各类药品,而在药品之中,中扬注意到了操作台上的一瓶药。那是刚刚陈医生给自已的药物,而操作台的前方,是一座小型的血池。血池之上漂浮的是无数动物的皮,一整块皮没有任何切割的样子,简直就像这些动物是从里面直接融化了一样,溶成了血水最后汇聚在这个池子里。

回想到自已的身上也有这样的玩意,中扬急忙将其抛到血池中。却不料只需一会儿,整个血池都在咕咕冒泡,掀起了血潮来,要将这里给吞没。

勉强躲到了后面的一间房间中的中扬,再次抬眼时,自已眼前的景象却再次让自已已然麻木的心灵再次揪住一般。各种残肢断臂,盘子里一颗颗眼珠在盯着自已,以及还有一盘盘被摆上餐盘的食物。更不必替血肉模糊被随意涂抹在了墙壁上,还有那医疗床斑驳的血迹,将那救人的手术刀变作杀人的利器。

这间房间的主人,已然是一位货真价实的恶魔了。

最后一间的房间,格外的单调。一面被挂上各种人像的墙壁,每张人像下都有一个编号。一张桌子,配上老旧的椅子,上面放着一本日记和一根红笔。

球那边传来了赵楠的关心声,中扬没有理睬,低着头径直走向桌前。一切的负面情绪涌上了心头,一股力量紧紧汇聚在手中。

恐惧,想逃避。

恶心,想躲开。

悲痛,想释放。

愤怒,想倾泻。

这些情绪的堆砌甚至让中扬忘却了周围的环境,现在在他的世界里,好像就剩下他和那本日记了。

如果翻开了这本日记的话,知晓了里面的内容的话,怕是已经回不了头了吧。可惜啊,自从踏入这间暗室时,自已恐怕早就回不了头了。

刚拿起日记时的瞬间,日记中夹着的纸张在眼前滑落。自已却从那张纸上,看到了自已的名字被用红笔写到栏框中。

低下头去看时,冷汗不自觉地从背后冒出。上面的内容,是自已的一切器官被标好了价格,甚至连自已的骨髓都不放过,连自已的每一滴血都要榨干!

而这间密室的主人,已然启动了电梯。